“让我猜猜看,”克雷顿帮忙把餐具收到洗碗机里面。“你一定寄过不少支票到宏都拉斯去?”
艾丽拿起桌巾,将它丢进水槽里。“每半年,他们一家三口就会离开丛林,到城市里去,我相信每一次他们都能收到一些东西。”
克雷顿绕到她背后,用手搂住她的腰,轻轻拨著她的头发,吻她的脖子。“所以,你想念鳕岬,还有两个小孩?”
她笑著靠在他怀里。“不!我要六个孩子,一栋很大的房子,最好是那种古老的,有点奇形怪状的,但是詹姆要的只是一间小小的新房子,甚至不需要维修的。”
克雷顿的手垂下来,笑容僵硬了。“半打孩子?”
“是的!”艾丽不理会他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洗著桌巾,不经意的问:“所以,克雷顿,你为什么不结婚?”
“我?”
她最喜欢把问题突然瞄准他,当他不知所措时,那模样让人忍俊不住;一向都是他在问问题,这下子轮到他自己接受审判。“是啊!依我看来,你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哟!白马王子已经很老了。”
艾丽偷偷笑著,迅速转过头来亲他一下。“你是有不少缺点,但是还不至於影响你的魅力。”
“什么样的缺点?”
“你很邋遢!”
“我才不会!”
“或许说邋遢是太严重了些,”她用手指敲敲他的下巴。“但是,你的房间真的很凌乱!”
克雷顿无法反驳,只能生气地看著她。“还有呢?”
“你也不会做菜!”
“喂!我觉得这是男人找老婆的理由。”
“算了吧!克雷顿,这是什么时代了。”
“好吧,可是我今天不是帮了不少忙吗?”
艾丽大笑起来。“哈!烤火鸡?把烤盘放进烤箱里?还有打开罐头?先生,这不能算是做菜。”她打开洗衣机,把桌巾丢进去,提醒自己明天要记得洗它。
“我的工作呢?”
艾丽在转身之前,偷偷观察克雷顿的表情。“有个好工作,也是你有利的条件之一。”
“假如工作占去我不少时间呢?”
“什么意思?”她躲开克雷顿探询的眼神,假装忙著整理厨架,把克雷顿昨天送她的菊花插进花瓶里。
“你知道,工作时数长,经常加班,甚至把工作带回家做。”
克雷顿偷看她的脸,紧张地等著答案。艾丽隐瞒什么呢?他一向以工作为生活,直到她闯入他的生命中,现在工作已经排在第二位。以前,他不在乎别人认为他把时间都投注在工作上,但是,现在,他必须知道,工作和婚姻之间是否有冲突?虽说目前为止,艾丽对他的迟归都很体谅。
“工作辛苦并不一定会伤害别人。”艾丽把整个房间看了一遍,确定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然后走向洗碗机。“在我打电话给茉蒂之前,你要不要散步到乔洽的房子,看看一切是不是还好?”
她的确隐瞒了一些事!他可以感觉得出来,但是想不出是什么事情。不论如何,一定和他的工作有关系,令他不解的是,假如她不满的不是工作时数太长,那么是什么呢?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提起过吗?或是他的工作内容乏味无趣,而且都是一些她不懂得的专有名词?他从来没问过其他同事,是否有这方面的困扰,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向妻子提起在实验室里的失败或成就?从前他不在乎和别人谈到他的工作,但是现在不同了,他要艾丽成为他生活的中心;她有权利了解,当她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床上时,她必须能理解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他不能让任何秘密阻挡在他们之间。
克雷顿焦虑地绞著手指,扯著头发。万一他们有了孩子呢?他怎么对孩子解释他的工作?小克雷顿上学之后,可能没办法告诉其他小朋友,他的父亲在做什么;别人的父亲可能是救火员,是律师,是医生或是工程师,而小克雷顿只能耸耸肩,说他不知道。
他帮艾丽穿上外套,然后默默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上帝啊!这场恋爱比他想像中来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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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关上办公室的门,把身子靠在上面。这一刻的宁静,就像爱人的拥抱一样。像克雷顿的拥抱?克雷顿的拥抱从来就没有一刻的宁静,即使是最轻微的接触,都能挑起她内心强烈的欲火,怎么能让她的身心得到宁静呢?
几天以来,大量的学生涌入她的办公室,期末考已经接近,加上期末报告,现在的学生很多都存有临时抱佛脚的心态,直到学期终了时,才发现该缴的作业都没有完成,这使得她的工作量加重了许多,她揉著发疼的太阳穴,今天真的糟透了。
她应付学生的各种问题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工作。让她难以应对的是有关克雷顿的事,起初,她答应自己绝不被爱情冲昏头,但当她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时侯,她又说服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到头来,都是自己骗自己。每一天,在该保持距离或控制行为的时候,她总是放纵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克雷顿不仅是控制了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任何时刻,她都可以听见自己在心里偷偷喊他的名字,克雷顿!克雷顿......
满脑子的不安,让她昨晚四点钟就醒来,发现克雷顿并不在床上,枕头上还留著他睡觉时的凹痕,但是被单已经冷了。她在室内找了一圈,确定他不在浴室后,披上了睡袍,走到楼下来。克雷顿一直坐在餐桌前,专心把资料打入电脑,和实验室的大电脑进行连线。他只穿著一件牛仔裤,和一件旧毛衣,脚上套著一双厚袜子,鼻梁上的眼镜是刚配的,因为他一直找不到那副旧的眼镜;他的头发一片凌乱,早先他们做爱的时候,她还帮他仔细梳理过。
她靠在楼梯口看著他,放在键盘旁边的两只空的咖啡杯,说明了他的工作时间,克雷顿有个坏习惯,每次重新冲咖啡时,都忘了把空杯子带回去,又拿了一只新的杯子装咖啡,所以每次他工作的时候,旁边总是摆了一排的空杯子。五天的休假让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只要接上大电脑,他可以把工作带回家做。他曾向艾丽解释过,其他同事经常这么做,只有他,以前总是坚持留在实验室里面,因为他认为这样,才能够专心做事,专心休息,但感恩节的假期已经印证了另一种方式的可行性,艾丽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件事情抗议。
她在一旁静静站了十五分钟,然后叹了口气,折回温暖的被窝中。克雷顿可以一个晚上只睡三、四个小时,她可不行,她至少要睡足七个小时,才能在隔天中午前还保持清醒。
就在她返回被窝里面后,觉得少了克雷顿,她一个人好孤单。有朝一日,克雷顿离开时,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这一夜,直到天亮前,她就一直抱著克雷顿的枕头,强忍住泪水,对著天花板瞪大眼睛。
此时,艾丽看著桌上堆积如山的信件,深深蹙起眉头。两天以来,她都没有时间打开它们,这实在一点都不像她。也许该和克雷顿学学,把工作也带回家做。不!这不公平,只要是她清醒的时候,克雷顿从来不会丢下她,就坐到电脑前面;偶尔,当他们一起靠在沙发上,他对艾丽想看的电视节目没兴趣时,才会拿起一两篇期刊或是报告来看,他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各做各的事情。通常,他们在十一点钟左右就寝,到了半夜三点多,克雷顿会偷偷跑到楼下去,开始在他的第二办公室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