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转向他,“我告诉你,首先我没有依偎在任何人的怀里。我正在和一个很有教养的先生光明正大地散步。其次,我干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
“你再考虑考虑,宝贝儿。”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已经想过了,也原原本本地告诉过你。我想好了,无论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现在都该结束了。”
“不,决不。”他一把将她抱起来,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她的头后仰,把挫折和失意一古脑地发泄在她的嘴上。
“我们不应该观看这个场面。”安娜说着,却移动身子换了个更好的视角。
“你快看看,安娜,”丹尼尔眼眶里含着泪水,一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上当了,”邓肯又咬了一口烤饼说,“真惨。”
“下一个该轮到你了,小子。”丹尼尔警告他。
“那可难说。”邓肯含糊其辞地说着把烤饼三下五除二咽下肚,看着他的表兄惨遭失败。
吻由热烈变得温柔,温柔的吻使她又回到从前。“别这样,”她这么说着,手却在抚摩他的脸,“别这样,这不是答案。”
“我恨不得掏出心来给你看,莱娜,”他用脸颊蹭着她的脸,“你难道不知道你攥住了我的心吗?”
她似乎突然看见了,就在他的眼睛里,她自己的心也隐隐作痛,“我不能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改变了一切。让我走吧,丹·坎贝尔。”
“我以为我可以放你走,我希望我能做到。”他真的放开了她,他们面对面站着。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头发乱舞,“你以为只有你有计划,只有你清楚该往何处走和如何走?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要你。可是现在除了你就没有别人。”
“这行不通。只要我们彼此需要就挺好。只要像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我想你的时候可没那么简单。如果你以为简单,那为什么还哭?”他伸出手,那只大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我也抓住了你的心。我决不会伤害它。”
“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想,这是因为你出生于这么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而我的家庭则是空洞的,只是徒有其名,只是一种生存方式。”
“可你不是你父母。”
“是的,但是……”
“而且我们已不再是我们相遇时的那两个人了,对不对?”
她双臂紧紧抱在胸前。“对,是的,我们已不再是当初的我们了。”
“我们已经开始作出妥协,建立了某种共同的东西。我们已经互相接受了。尽管我们还没有马上意识到,但这却是事实,是事实。我爱你,莱娜,”他轻轻地捧着她的脸,“你看看我的眼睛就明白了。”
“是的,”她感到浑身因恐惧而在颤抖,“我也想你,非常想你。但是如果这事弄不好怎么办?如果我弄不好怎么办?”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不再去做尝试,那会怎么样呢?”
“我会回到以前我所希望的状态,”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去,“但我会非常不愉快。我不想离开你,不想我们分开。”
巨大的幸福在他心中涌起,他的嘴角翘起来,“那就和我同行吧,”他把手放到她手上,让俩人手指交叉,“我们不可能总是方向一致,步伐一致,但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是我们俩所共同需要的。”
她低头看看他们的手。他们的手是那么的不同。她的细长,他的宽厚;她的娇小,他的粗壮;但它们握在一起看上去却天衣无缝。
“我从未恋爱过,”她抬起目光,直看到他的眼底,“我总是阻止它。由于我的拒绝,所以我从未体验过。但是我却没能拒绝你。这使我气恼,使我觉得没着没落,我已不能再返回原点说这段路走得够远了。其实,还不够远,”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我希望走得更远。”
他举起他们握着的手拿到嘴边,“你是我的惟一,嫁给我吧。让我们共同开创新的生活。”
“我觉得我们已经开始了,”她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上,“只不过我需要一段时间弄明白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得承认确实如此。”
她绽开了笑容,“你是对的。”他把她从地上抱起转了几圈。
“我们去告诉家人,”他又长长地吻了她,然后转了几圈,“要让麦格雷戈明白,他不能老是随心所欲地操纵他的孙子们钻入他设计好的配偶袋里的。尤其对我这种人。”丹·坎贝尔得意地大叫一声“哈哈”,又吻了她一下。
屋里,丹尼尔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终曲
人到了一定年龄,日子仿佛越过越快。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如果没有家,没有家庭的爱与温暖,打发起日子来就显得格外乏味与孤独。
我是一个从不知孤独的人。
我生活的每一天都很充实、愉快。为此我深深感谢陪伴我度过悠悠岁月的善良贤惠的妻子,感谢我们共同养育的这些儿孙们。我清楚地懂得这一点并且经常这样告诫自己,当一个人拥有这些财富时,他有责任关心和照顾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昨天,当我站在曾经为我的长子举行结婚典礼的教堂里,看着他的儿子挽着新娘,不禁感慨万端。岁月如梭,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能理解我儿子看着他的孩子迈出新生活的步伐时是什么心情。有骄傲,有失落,也有对未来的希望。
我告诉我的儿子艾伦,不必替丹·坎贝尔和莱娜的未来担心。是我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我们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张扬。因为我孙子还一直认为所有这些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也认为即使没有我,他自己在这方面也会是很优秀的。
他们可谓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他们在烛光里互相交换结婚戒指的情景美妙之极,感人至深。丹·坎贝尔看上去远比他祖父六十年前神气多了,莱娜长裙外系着麦格雷戈家族传统的格呢,金黄色的头发上披着麦格雷戈家族的婚纱,妩媚动人。
他们会为我,当然主要是为他们的祖母安娜生儿育女,安娜现在就已经开始张罗了。女人总是缺乏点耐心。
我们目送他们去蜜月旅行。他们相亲相爱,如胶似漆,开始共同建造他们的新生活。
今天,我和安娜一起去崖边散步。我们的脚下是永不停息的万顷波涛,头上是夏季一望无垠的蔚蓝色天空。我和安娜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任海风阵阵拂面而来。
我们一起这样散步不知有多少次。
从崖边望去,可以看见我们的家。有人管它叫城堡,也有人管它叫堡垒,其实它两者皆是。房子地势险要,用上等天然石头建造而成,结实美观,正门上方有麦格雷戈家族的徽饰。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我们的家,是我和安娜共同奋斗、养育后代的地方。我们在此养育了我们的孩子,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他们有了孩子,孩子又有了孩子,可这里始终是我们的家。
这当然要感谢我。
我很高兴把我的孩子们引上正路。家和家庭,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他(她)在一生中做什么,都是基础,是其他一切必不可少的基础。
我的其他重孙都在哪儿,我也想知道。
不是因为我们居功自傲不再进取,而是因为人不可能长生不老,麦格雷戈家的人也不例外。我已经看到五个孙子孙女成家立业。我和安娜期盼的重孙也接踵而来。我们膝上已有四个,还有两个正要出世,可谓子孙满堂,其乐融融。只要孩子们能经常来看我们,就是我们最大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