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精明的宁儿,我现在真要同情你可怜的哥哥了。」
慕容宁得丈夫夸奖,更是神采飞扬,笑得阖不拢嘴。
※ ※ ※
「好无聊啊,」一天之内,崔芷儿连叹了十三口气。
整天因在房间里实在太无趣了,崔芷儿恨不得把满屋子的东西再砸一次,发泄一番。
可是无论她怎麽砸,也没见那个可恶的人有半点心疼,反而以惹她生气为乐,所以她不愿再给他提供快乐了,只好随便拿了案上的书翻翻。
她是孤儿,没人教她识字,不过,她爱偷听私塾老先生讲课,虽然似懂非懂,字倒也认得蛮多的,只是这桌上的书都是些四书五经,她根本看不下去。
崔芷儿把手上那本书恶狠狠地往紧紧关上的房门扔去,随手又翻开另外一本,然後目光再也不能自书上移开了。
这本书字少图多,正好合适崔芷儿阅读,看那图解,应该是运气修链的法门,更是教崔芷儿如获至宝。
将书中所授和她所学的印证,她已可以确定这是慕容世家的内功心法,她专注地看著,没有发现窗外有一双眼睛深深地凝望了她好久,而那眸中的冷锐也在凝视中渐转柔和。
崔芷儿一直看到了夜幕低垂,两眼生疼,才把书阖上,细细回味她领悟的要点,心中甚是欢欣,就连送饭来的丫环,也被她满脸的笑容给吓着一—。
崔芷儿心情愉快,也不像以往那样发怒生气,笑嘻嘻地拿起饭菜就吃,可才吃几口,耳边忽然听到一声长啸,啸声激昂,震人心魂。
崔芷儿心中一动,放下饭筷,打开窗子,往下看去,只见楼下的池塘旁,有一个熟悉的男子在舞剑。
那个肯陪她说话,解她寂寞,却恶劣地每次都要惹她生气的大坏蛋,竟有这样高强的武功,那剑法崔芷儿并不陌生,可是由慕容烈手中施展开来却极具威力,教崔芷儿看了不禁惊叹佩服。
同一套剑法,由不同的人施展,为什麽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慕容若当初教她剑法的时候,剑势飘逸,教人难起杀意;而这男子虽使著相同的剑法,却能生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教人心胆俱寒。
崔芷儿痴看著他运剑的英姿。原来世上竟有人可以将剑法施展到如此境界:.…
她不知自己的呼吸比平日急促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随著剑风呼啸之声剧烈跳起来,似要震破胸膛,她的眼中、心里,只有他一人。
慕容烈剑势如潮,全无断绝,只觉胸中豪情难抑,再次长啸一声,啸声穿云裂石,荡在天地间。
「好!」崔芷儿低叫了一声,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一起,指甲扎入掌心她竟无所觉。
慕容烈闻声剑势立止,转身,他抬头望向声源——
是她,崔芷儿。
他静静地看著她,目光深沉,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
崔芷儿一眼就看进慕容烈眼眸最深处,也看到隐藏在其中的温柔。
那个总爱嘲笑她、惹她生气的男子,深沉如海的眼眸中,竟有这麽深刻的……
温柔!
这温柔是因何而来?为谁而生?
崔芷儿心中猛然一震,连呼吸都忘了,唯一能做的只是痴痴地看著慕容烈。
崔芷儿不知在窗前痴痴立了多久,也不知慕容烈是何时走的,最後是因夜露侵衣而回过神来,却觉得脸上火热难耐。
手轻轻抚在脸上,她被那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忙回头照镜,见镜中女子两颊嫣红、双眼柔媚,一时间竟认不出镜中的人儿,就是素来大而化之、无半点女儿态的自己。
怔怔坐了半晌,她忽然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完了完了,刚才她面红耳赤的样子那家伙一定看见了!天知道他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企图?
崔芷儿又羞又恼,在房间里直跺脚,却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这般心乱如麻,如何安然入睡?
崔芷儿坐立不安,在房里走来走去,吵得楼下的侍从、隔房的丫环也无法入睡,次日人人呵欠连连。
崔芷儿若要逃跑,这倒是大好时机,可是她只顾恼恨,盼望他别再出现,惹她羞惭,根本不记得这档事了。
※ ※ ※
慕容烈确实三天没有出现,但崔芷儿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三天里,她越发心神不定了。
真是一个可恨的家伙,就算人不出现,还要这般害人!
最最可恨的是,他为什麽不出现了?
他不再怀疑了吗?他不再逼问了吗?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麽一直把她关在这里,不肯放她走?他不再……想见她了吗?
问了自已一声又一声,并回忆著自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想要闯出去的时候,慕容烈终於来了。
不过,他仍然没有上楼,只是在花园里舞剑。
又困扰、又觉莫名娇羞心怯的崔芷儿,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喜,却又受不了剑光引诱,还是坐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看著慕容烈舞剑。
越看越是痴迷、越看越是赞叹……到底要如何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要怎样才可以有和他一样的实力?
她在养伤期间,在武功上的见识、理解都进步飞快,但因她不能离开小楼,无法练功试剑,所以并无所觉;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慕容烈的英姿已经深深刻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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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烈和当年的慕容若一样,都看出崔芷儿有极高的武学天分,所以有心成全,只是他身为当家,不能像慕客若那样肆无忌惮,只能藉著舞剑,将慕容剑法中的菁华一一展现。
他相信崔芷儿若够聪明,必然可以受益无穷。
这其中的苦心,他自然无法告诉别人。
而慕容宁依然不肯放弃,老缠著他说要见崔芷儿。
慕容烈不胜其扰,要出去避避,东方怜心和欧阳倩兮却正好一起来访。
「烈大哥,我们四家论剑之期就快到了,今年正好轮到我家作东道主,烈大哥想要何时动身?」东方怜心满面笑容地走进来。
慕容烈淡淡答道:「我刚接了南宫世家的传书,这一次代表南宫世家出战的是四少爷南宫虹飞,他会先到这里接他妹妹南宫梦同行,到时我或许会跟他们一起出发。」
「是吗?」东方怜心脸上带笑,心中暗自失望。
原以为可以和慕容烈相伴上路,以培养感情,这样一来,又加上两个碍眼的人。
偏偏欧阳倩兮也笑说:「这一次我家参加论剑的是二哥,他到时会直接到东方世家。倩兮自小就听长辈说,四大世家每三年都有年轻弟子论剑比武,近十年来,总是慕容大哥获胜,倩兮也想一起去看热闹。」
东方怜心心中不悦,脸上仍含笑。「姊姊也要一起去?」
欧阳倩兮微笑。「是啊,这次极可能又是慕容大哥获胜,倩兮也想看看慕容大哥的英姿。」
「咦,欧阳姊姊难道不希望欧阳世兄得胜?」东方怜心的声音里已有了挑衅之意。
欧阳倩兮微笑如故。「我们四大世家代代相交,情谊深厚,所谓四家高手论剑,不过是切磋武功而已,谁胜谁负又有什麽关系?难道真要为了一时胜负而伤了和气?」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东方怜心无言反驳。
慕容宁看这二人过招,大觉有趣。
慕容烈、心中则是暗暗冷哼。
她们看中的,不过是慕容世家的财富、地位罢了,倒是那个笨笨傻傻、从不因富贵祸福而移志的小孤女,比她们可爱上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