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工的地方还算是有制度,老板经营有术,听说这已经是他的第三家分店了。女工读生一致负责外场,端盘和清理的工作也由我们负责;男工读生则负责搬运及替厨房里的大厨们做准备食材的工作。
“不是不是!”听我这么一问,丫丫的眼睛瞬间比刚才睁得还要大。真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
“是新来的厨师!厨师ㄟ!而且不是那种LKK的厨师喔,和我们差不多年纪呢。不知道他是什么学校的?有没有女朋友啊……最好是没有……”
“够了。要耍花痴去旁边啦。那么闲的话,你怎么不把这边的碗盘洗一洗?”呼~真受不了。
今天预约的订单不少,看来又得忙上一阵子才能休息。
首先是一张十二人份的。蒜烤羊排五份、若菲力四份、海鲜浓汤、茄汁鳕鱼……嗯,客人应该快到了,订位时间六点整。
叮叮叮……风铃被推开的店门敲醒,发出悦耳的声音,这也就表示我得卸下个人一切的心情,换上一张有礼的面皮来对待客人。
才刚送完餐前酒,装设在厨房里用来提醒我们这些服务生该送菜的铃声便响起。呼~今天晚上还真是忙。
“来了!”我顾不得形象的大叫。那些厨房里的大厨为什么老是不能体谅我们这些服务生呢?都快忙得喘不过气,还一直催!推开厨房的门,还来不及端上菜,便看到一堆我们店里的女服务生挤在一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们又在干嘛?”我探头过去,以为有什么大事。
“雨霈!你看那个新来的厨师,手法好俐落喔。哇~好厉害!”一群花痴女挤破头就为了要看我们新来的厨师做菜?拜托!如果他没有两把刷子,老板会用他吗?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很无聊ㄟ。”我翻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她们到底有没有看到今天有多少客人啊。
才要端着菜往外场去,丫丫又一把拉住我。“你看,就是他!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
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视线转向那个话题人物,没想到居然是……
“阿邦?”我不自觉地叫出口,而很显然地他也看到我了。“你在这里干嘛?不……不会吧。”他就是那个新来的厨师。那他早上说的面试?
“嗨!”他抹抹湿淋淋的手向我走来。“你也在这里打工?真巧。”
是啊……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雨霈,你认识大帅哥啊?”丫丫的八卦脸朝我靠近,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叫雨霈?说起来我和阿恺之前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雨霈,你怎么都不讲话?快说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跟他是邻居,就这样而已。你没听他说吗?他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不熟,OK?”老天,我还要被审问到什么时候?早知道装作不认识不就得了。
“少来了,雨霈,你不够朋友喔!”
一堆人群起而上,每个人开口就是一直问一直问,在那一刻我真的强烈怀疑我不快要被口水给淹死了。阿邦好像也被这样的场面给吓到了,站在旁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被困在一堆人中间。
喂!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总算打烊了。
清点着今天的帐目,再转交给经理。天啊!我累毙了。
转转脖子,发现它还真是僵硬得可以,连忙用手又捶又揉又捏的,看看能不能舒缓一点。
一群同事走过我面前向我说再见,我连忙牵起一个敷衍的微笑带过。没办法,想到刚刚在我身上发生的混乱,我实在是很难笑得出来。
走到员工休息室,才发现阿邦居然就坐在里头等我。
“介意一起回去吗?”阿邦看我走进来,这样对我说。
我则是在心里想:能说不吗?谁教我们是邻居呢?
朝他尴尬地点点头,我和他一同步出店外。
走啊走着,我们俩始终都保持着沉默。阿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则是一面刻意地要保持我们之间的距离,一面在心里想,以往只要七分钟的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久?
眼看就拐进我们家的那条小巷,阿邦才又结结巴巴地开口:“对不起,今天好像带给你不少麻烦的样子。”
又来了,你真的很爱说对不起耶。我在心里犯嘀咕。
“没什么啦。又不是你的错。”尽力使脸上的线条柔软一些,我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没办法,你怎能勉强一个本来就没什么笑容的人突然变得笑脸迎人呢?
阿邦听我这么一说,倒是笑开了脸。扯着一脸好看的笑容对我说:“是吗?那太好了。不过,我总算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看着阿邦那样诚恳的笑容,我突然没有办法对他摆出脸色。
“有什么关系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们算扯平了。”我撇撇嘴,不在意地说。
“是吗?那么,”阿邦在我面前伸出他的手,“你好,我叫沈至邦。”
“曹雨霈。”回握住他的手,我笑。笑他的傻气。
相偕走到了公寓楼下,虽然我们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气氛却比之前好多了。
走到了四楼,正要往各自的家门走去,却发现有两个家伙正站在楼梯闲聊得热络。
是Pocky和阿恺。
“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阿恺刺耳的鬼叫声又在我耳边响起,随即又对Pocky使了个奸诈(在我看来)的眼色,两个人一搭一唱的,真让人怀疑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有默契到这种地步。
“雨霈,你有鬼呦。”Pocky跟着帮腔。
“鬼你个头啦!他是我的新同事,我们店里新请的厨师。”懒得搭理他们,我一只手扶在鞋柜上面开始脱鞋子。“喂,你们两个,聊很久了?”
“没有啊。刚碰到才知道他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你问这个干嘛?”Pocky摸不着头绪地看着我。
“没事,我只是很佩服你们两个。”朝他们丢了一记卫生眼,我看见始终没有出声的阿邦又在一旁开始微笑。“你要不要进来,我关门了。”
“ㄟ~雨霈,不要这样嘛。”阿恺连忙挡在我身前,阻止我进门。
叫我“雨霈”?想必你们在十几分钟的时间聊了不少我的事嘛。
一种被窥探的不舒服感涌上心头,我板起脸孔转身就进门。
“不然……不然你们进来坐嘛。大家聊个天怎么样?”眼见苗头不对,Pocky连忙运用她高明的交际手腕打起圆场来。
“对呀对呀。阿邦,不然你看看我们家里有什么菜,准备一下带过去好了。”阿恺也附和。
唉。两票赞成和一票无效对一票反对。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爽,我还是不爽。
生平最痛恨的事情之一就是成为人家闲聊批评的对象,能不聊到最好,要不就别给我知道。偏偏眼前这两个人犯了我的大忌,还在我面前摆笑脸给我看,这让我那原本就没啥笑容的脸这会儿变得更绿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Pocky就算得了暂时失忆症,以她当了我十多年肚里蛔虫的“资历”来看,应该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大忌才对。
那么,眼前那个该死的交际花是谁?
望着眼前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我想如果它们此时此刻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我是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忍耐他们在我一旁穷哈啦的。
没办法,食物是我的天敌,再加上今天那个害我心情坏透了的家伙现在也在现场“陪笑”中,不吃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本店新进的大厨,不用花钱就可以吃好料,笨蛋才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