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跟她解释的话,这样不就又回到原点?”阿邦很快地反对。“更何况我也没有跟她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我只是跟她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就这样而已。她如果够明理的话,应该会知道这根本就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唉……二度伤害。听到阿邦说“我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心又不自觉地多跳了一拍。
“真的要弄得这么僵吗?以后大家都还要一起工作。”我说也心里的顾虑。
“那也没办法。”阿邦的语气舒缓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没生他的气。“总不能答应和她交往吧!最后受伤的一定是她,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别让她抱着希望。”
看着阿邦缓缓地说着,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一个替人设想的人,为什么会口口声声说他不配拥有爱情?
第七章
“那现在怎么办?”看了看手表,也才不过晚上七点多。餐厅也不能回去了,有什么事好做吗?
“你吃晚饭了没?”阿邦问我。
“嗯……五点多喝的一杯柳橙汁算不算?”话一出口我也笑出来,看着阿邦,他摇摇头低笑。
“这么好养,以后你老公一定很省。”
“喂喂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吃只是因为我们家冰箱很久没补货了而已……”
“那走吧。”他站起来。
“去哪?”我跟着站起。把冰块融掉后的一大包冰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再拍拍身上的灰尘。
“Supermarket。”他潇洒地秀了一个英文单字。
“干嘛?外文系了不起啊?”恢复心情过后,我自然地和阿邦开起玩笑。“要不要跟我比电脑?你可是会死得很惨喔。”跟着阿邦的步伐走,突然有些尺度地发现他正刻意放慢脚步,配合着我的速度在人行道上移动着。
我试探性地停下脚步,很快地阿邦也停下来。
“怎么了?”他回过头问。
“没事。”我摇摇头,跟上。然后偷偷地在心里微笑着。
* * *
超级市场内。
看着阿邦熟练地从生鲜蔬果区开始逛起,俐落地推着推车,在一区又一区的分类栏架里绕,一面细心的比较,我还真是打从心里佩服起他来。
哪像我一进到超级市场就是直直往零食区前进,完全不会注意到别的。
“你是不是出过国?”在阿邦选好一颗高丽菜放进推车里时,我这么问。
“你怎么会问我这个?”恰巧一个转身,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啊。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英文很标准,都不像一般台湾人的。”
“我在英国待过几年。”他淡淡地开口,好像不太想多说什么。
“真的?”我丝毫没有察觉到阿邦的淡漠,依旧自顾自地继续追问:“为什么去?”
“我的亲生父亲旅居在那里。还有,我妈的墓也在那里。”
亲生父亲?听见阿邦这样刻意称呼着自己的爸爸,我这颗猪脑袋总算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没有再问下去。
“喔。对不起。”我小声的道歉,换来阿邦一个了解的微笑。
很快地我们把东西买好。付帐的时候,一个已经有些年纪的收银员问阿邦:
“跟太太来买菜啊?年轻人感情真好,结婚多久啦?”
听到这个问题我简直傻眼,只能不断地靠傻笑来掩饰,一张脸涨得比蕃茄还要红。
“谢谢。我们新婚。喔,多少钱?”就看他拿出皮包付了钱,两手一伸就提起所有的袋子往前走,留下站在原地被他刚才的话吓得一愣一愣的我。
“走啦。”阿邦还刻意搂住我的肩往出口方向走去,只留下收银员太太一句“现在很少有先生会陪太太买菜罗”这样的感叹。
* * *
“阿邦,你刚才干嘛乱说话?”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免不了还是介意起刚才那一幕。
“开玩笑而已嘛。”阿邦大笑。“你没看到那个太太一脸羡慕的样子?”
也对。现在一般人哪有可能就这样一男一女相偕到超级市场买菜的?也难怪人家会误会啦。不过……我心里还真的是有一点点高兴,在他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总觉得……就算是梦也好。
“不知道。我突然觉得你跟我刚认识的那个阿邦很不一样呢。”
“哦?哪里不一样?”阿邦很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就是觉得你以前好像比较老实一点,哪像现在还敢这样子随便开人家玩笑?”话题一开,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跟阿邦聊起来。“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总觉得你这个人好像很好欺负,怎么开口闭口都是对不起,跟呆瓜一样。”我边说边呵呵地笑,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竟像个小孩子一样,尽情地笑、尽情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这是以前的我所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你也变了不少啊。你的脸上多了好多表情。哪像你以前,一张死人脸吓都吓死人。”阿邦也吐槽回来,眼中还闪着调皮的光芒。
“セク——你竟敢人身攻击!”忘了我正站在马路上,忘了我以前的种种,忘了我喜欢的人是他……我就这样在马路上跟阿邦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嬉笑声围绕在我们身边不绝于耳,无视于路人的侧目,我们就这样奔跑过来。
阿邦,你不会发现,我对你的喜欢,是放的越来越多了。
总算到了家,说好了阿邦要下厨请我一顿,以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在阿邦拿了钥匙打开门锁的那一刻,我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
“阿邦,阿恺他……他现在在家吗?”
“不在啊。他好像去参加救国团的活动,要带那些国中生高中生去露营还是什么之类的,可能要好几天才会回来。”阿邦一边说一面开门,说完了门也开了。“干嘛这么问?”
“喔,没事。我只是……好几天没看到他了。”看着阿邦进门,我也跟着进去。
虽然说我已经那样清楚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阿恺,说我是鸵鸟心态也罢,我是真的宁愿自己能避就避,避阿恺,避我和他之间可能的摊牌,避那未知的一切。
避得越久越好。
进了门,阿邦丢了遥控器给我,意思就是不必我动手罗。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看着电视,我不时的把目光转向站在厨房的阿邦,看他熟练地操控着厨房里的一锅一刀,喀嚓一声,荧幕里的画面应声缩小成中间一道白线,然后很快地消失。我把遥控器丢在沙发上。
“你为什么这么会做菜啊?跟谁学的?有执照吗?”走到厨房,我问。觉得心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我前进,逼向阿邦。我想要更了解他一点,越多越好,用最快的速度。
阿邦是水,我是渴水的土壤。
“跟我妈学的。她是个美食主义者,爱吃也爱自己下厨。以前她在英国还开了一家自己的小餐馆,风评不错。”顺手拿来一篮挑好的青菜,阿邦眼眨都不眨一下就把整篮菜往热了油的锅里丢,刹的一声,水珠在油锅里起舞,我被那样的声音吓得立刻落荒而逃。
在那样嘈杂而恐怖的声音中,我很清楚地听见阿邦在大笑。
而且是必须捧腹的那种。
“好了啦,可以开饭了。”没料到我会闪得那么远,阿邦走出厨房没看见我,只好用广播的方式大声叫着。
我闻言小心地从沙发后面溜出来,阿邦看着我又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