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无聊至极,我从他柜子上拿一把剪刀,坐在地毯上剪起头发的分岔。
都怪平时保养得太好,找了半天,没什么分岔好剪,我用手指梳着自己的头发玩,发觉它们快到腰了。
不小心瞥见麦田投射过来带着好笑的眼神,我放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事真的很驱!
等我正眼瞧他的时候,他又装作没这回事地继续他电脑的作业。
发觉他摆在桌上未完成的拼图,从已经排好的部分看得出是波提且利《维纳斯的诞生》,以前从来没有对拼图感兴趣过,灵机一动,觉得这个也许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麦田!”
他因为我的轻唤,凝视着我。
“我可以拼图吗?”
“可以呀!可是你不想睡吗?你的脸色很苍白。”他语带关心地说。
我摇头。
有关浪潮和贝壳的部分,他已经拼好了。我感兴趣的是维纳斯裸体的部分,不过按照图片的指示,风神和山林女神也是裸体,我从散乱的碎片中挑出肉色的拼图。
起先还很不习惯于这么细微的事,可是经过比对,找出相契合的部分时,心里真是很得意呢!
后来我想,这个游戏不仅有规则秩序,而且终究会有解答,难怪麦田会喜欢,连我也愈玩愈得心应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不仅把维纳斯拼好,也把一部分风神和山林女神给拼好了。
觉得眼睛很酸,我闭上眼睛轻轻靠着枕上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好像真的来到地中海,脑中充满维纳斯诞生的意象。
“井洁!”麦田叫我,我也浑然不觉。
只有在他抱起我的刹那,我才张开眼睛对他微笑,然后更紧紧地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幸福地闭上眼,终于能够平稳的睡去,不再有恶梦发生。
第九章
我睡得很熟也很甜,躺在水蓝色的床单上醒来,真的以为自己来到地中海,脑中仍充满维纳斯诞生的图像。”
心情极好!
突然想到今天是除夕时,心情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因为我答应麦田的母亲,早上陪她买菜,可是我却睡到下午。
我连忙跳起来想打电话给她,一走进客厅就听到父亲和麦田的谈笑声,他们正下着围棋。
他们同时看着我,我相信自己刚睡起来一定是蓬头垢面的,遂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退回房里梳洗。
再走进客厅时,父亲先开口对我说:“身体好些了没?”
我不解望着麦田,麦田遂说:“睡这么久,身体应该好点了吧?”
我点点头。“我早上原本跟你妈约好……”
“什么你妈!”父亲打断我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母亲。”我改正过来。
麦田似乎对我的局促不安感到好笑。“我已经跟妈说,你身体不舒服。”
“这里有杯牛奶,先喝了吧!自己的身体也不知照顾!”父亲皱着眉头思索下一着棋,一边这么说。
糟糕!我心里这么想,最近我对很多食物都过敏,牛奶也是其中之一。
父亲看出我的犹疑。“怎么?我叫重濂特地为你泡的,还不快喝。”
在父亲注视之下,我只得乖乖拿起那杯牛奶,浅尝一口还是觉得恶心,父亲仍不放松他逼视的双眼,我只好硬着头皮,咕噜咕噜强灌下去。
父亲的注意力回到棋盘时,我趁机溜走,溜进浴室里面吐了起来。
从来没有觉得牛奶这么恶心过。吐完了以后,我用清水不断地漱口。猛然一回头,却发现麦田盯着我的异样神色,眉头蹙得好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说。
“什么?”我不明所以。
“你想隐瞒我多久?”他依然紧盯着我。
“隐瞒什么?我只不过对食物过敏而已。你干嘛这么凶地瞪着我?”我无辜地望着他。
“那你经期来了吗?”
我第一次发现麦田脸皮这么厚地问出这么尴尬的问题。
我好笑地对他说:“你发神经啊!”
“你尽管回答我。”他不改严肃的面容。
“还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嘛?”他不会不好意思,我都要害羞起来了。
“你难道不会算一下日子?”他一手倚着门边,不耐烦地说。
我抬起眼来看他。“日子是有点晚,可是又怎样?”
他以他晶亮的黑色眸子瞅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内心盘算,经期已经晚了一个多礼拜,但也不代表会有意外。“不会吧?”
“看了医生就知道!”他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不会这么凑巧的!我心里想。
可是从没有对牛奶或其它食物过敏的经验,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呢?
听说孕妇特别容易流泪,最近也是动不动就哭了起来,难道真是怀孕的微兆吗?
经期晚三、四天还说得过去,晚一个多礼拜似乎真的很奇怪了!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
查看月历,发生那件事的日期和经期比对一下,正好是不安全期。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Cen来了,因为是Cen教我算这些日期的,而他之所以知道,却是从一个死掉的女摄影师那里听来的。
是遇到我之前的同居夥伴,后来得了癌症死了。
一直奇怪和Cen在一起如此亲密的日子,却没有发生任何性行为。
有一回,我和Cen都为此感到好奇,决定试试看。无论怎么试都不行耶!最后两个人笑倒在床上。
Cen试着归纳出一个结论,问我:“你想要从我这边拿走的不是性吧?”
“不是吧!”我说。
“而我也不是!一定是这个原因。”
好久没有见到Cen了,然而,如今就算真的相见,也不会再有像过去那样需要紧密相偎的感觉吧!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想,如今唯一需要的,只不过是从麦田那里取得一些温柔吧!
除夕夜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包括小弟都到麦田的父母家吃年夜饭。
麦田的两个妹妹都在国外念大学,所以今年他们家的人数反而和我们家一样。
早上因为没有帮他母亲买菜,所以去的时候,心里更觉得不好意思,自觉自己厨房手艺很差,但还是留在厨房帮她的忙!
往常的过年,家里也不过只有我一个女生,所以都直接买些现成的东西。亲眼看见麦田的母亲做出这么多道好菜,心里下免觉得佩服!
终于忙得差不多了,以为可以休息,他母亲精力充沛得又拜起祖先来了,我只得依样画葫芦学着她做,吃年夜饭的时间终于来临,看着菜一道一道地上,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弟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现身,事实上,他才是我们家里唯一有厨房才能的家伙。
我不仅累坏了,而且对食物依然没什么胃口。可是,所有的长辈不知是看出我身体的不适,还是太过宠爱我,纷纷夹些大鱼大肉给我。
我只有趁他们不注意的刹那,偷偷夹给麦田,麦田似乎也格外体谅我,专夹些清淡的食物或青菜给我。
小弟似乎把一切看在眼里,拚命瞅着我笑,不时对我挤弄顽皮的鬼脸。
终于一顿饭在夹来夹去、挤眉弄眼之下吃完了。
临走之前,他母亲把我叫到房里,拿出一个翠玉做成的手环要我带上。
我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上回你给我那串珍珠项练,我还没有谢你,怎么好意思现在又收你东西?”
“上回那个是重濂说弄丢你的珍珠耳环要赔你的,叫我一起去选,这个是我要给你的,不一样,收起来啦!可以保平安!”她国台语夹杂着亲切地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