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嫣惊诧地低呼:“姊姊!”
明煊收起笑意,变得郑重而严肃了。
”或者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很疯狂,但你是我惟一的妹妹,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我不忍心见你伴着一个没出息的丈夫,这样抑郁寡欢的度过一生。什么‘嫁鸡随鸡’、‘三从四德’,那都是扼杀女人灵魂的诅咒。人只能活一次,而且不能从头来过,所以何不选择快乐的日子过?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明嫣。”
明嫣咬着下唇,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意念在萌芽、复苏,就怕重重的道德枷锁,也几乎要镇压不住。
“天色已晚,我得回府去了。”
明煊缓缀站起身,温柔地抚着妹妹因为长期抑郁,而显得过分苍白的容颜,语重心长地说:“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强迫你作出决定,只是要你放在心底,倘若……倘若真有一天你有机会选择时,把我说的话再想一遍,这样就够了。”
“嗯。”她淡淡地一笑,“姊姊,我遣人送你回府吧?”
“不用了,我的人在外头候着,没关系的,你也快去歇下吧!别送了。”
明煊离开了,落雪很快地将马车的行迹掩盖去,给人好像没有人来造访过的错觉。
但是明煊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在明嫣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根深蒂固的存在。
第二章
“笑话!我为什么要去向他谢恩?他罚了我,我还要向他道谢,这天下还有公理可言吗?”
“可是……他是皇上,若不是这回他从轻发落,责罚绝不仅止于此,我们是该去谢恩的。”
“要去,你自个儿去!你是我的福晋,为了丈夫去向别人低头,是天经地义的吧?”
劝说胤进宫谢恩的事,就这么被他三两句地推掉了。明嫣满心凄然,夫婿的不明事理让她又失望、又灰心。
尽管失望、尽管灰心,这恩,还是不能不去谢。
明嫣整肃仪容,独自前往干清宫求见雍正帝。
“启禀皇上,惠格晋求见!”
正在批示公牍的胤祯扬起一抹笑意。
“传朕口谕,宣!”
“喳!”
在太监的带领下,南明嫣步进了富丽堂皇、威仪浑然的干清宫。
“皇上吉样!”
看着更显清瘦的明嫣,胤祯才知道自己的思念深刻到什么程度。从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如此魂牵梦萦,如此想据为己有!
“起喀,惠福晋。”胤祯压下激狂的情绪,吩咐左右,“看坐!”
“不,皇上,”明嫣急忙阻止着,“臣妾特来向皇上谢恩,岂能赐座?”
“谢恩?”胤祯故作不解地问。
“是的,若非皇上法外施恩,惠亲王必将入狱降级,甚或处斩。由于王爷感念皇上恩德,特命臣妾进宫谢恩。”
胤祯并没有将明嫣的话当真,也不将她的谎言戳破。
正因为他了解胤,所以他知道那绝不是目中无人的二十弟会说出来的话。再者,倘若胤当真感念他手下留情,应当亲自前来谢恩,而不是要自己的妻子来为他赔罪磕头。
“胤虽然有错,但念他当时早已醉得神志不清,又是我的亲手足,朕自会多加斟酌,惠福晋无须介怀。”胤祯亲自扶起了她,又温言道:
“起喀吧,家无常礼,别再跪了。”
当胤祯温暖的大手扶住她时,明嫣不由自主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黑、很深邃的眼睛,极度内敛、十足睿智,生动得如同天上繁星,而且,凝视着她的眼神,是如此温柔。
“传言说,皇上对你一见倾心,所以特别法外施恩。”姊姊的话浮现在她的脑海。
明嫣一阵心慌意乱,忙退了开去。
这一退,让两人都有些尴尬。
明嫣很快地低下头,艰难地道:“皇上抬爱……臣妾……承受不起……”
胤祯只是笑了笑,倒没说什么。
他心中清楚,一切是急不来的;如今她是惠亲王的福晋,又怎能奢望她对其他男人展颜?
“胤……待你好吗?”
明嫣虽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仍是点了点头。
“王爷待我极好,谢皇上关心。”
当她谈起胤时的眼神有丝黯然,而她的形容憔悴、苍白赢弱,哪有一点“很好”的样子?她常这样把心事、委屈都藏在心里吗?
胤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样记挂着她,后宫佳丽三千,比她美艳的嫔妃不在少数,她的形貌只能说是清雅秀丽,但她的模样却无时无刻不盘踞着他的思维,着了魔似的挥之不去。
身为君王,号令天下,无所不能。但他却也同样必须受礼教所囿,即使再怎么忘不了她,也不能毫无理由地召见臣妻;他刻意放过该处死罪的胤,为的就是等她来谢恩,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据传圣祖康熙皇对你的学识涵养赞誉有加,朕的四阿哥弘历也到了该读书识字的年龄了,惠福晋,你可愿教授他汉学?”
明嫣一愣,怎么也没料到皇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有些慌乱地道:“臣妾只是粗识字,怎么担待得起授课重任?”
“你可以的,”他微笑道。“弘历夙成聪敏,一听即懂,就是有些桀骜不驯,一般的西席先生怕是制不住他,而我也不要一个墨守成规、成天尽与他玩意志角力赛的西席,于是我想到你。你的圆融温婉恰好能够包容他少不更事的尖锐棱角,磨掉他的心高气傲。”
“可是……臣妾……”她咬着唇,迟疑着。
“你在顾忌什么?我吗?还是胤?还是……你必须先回府与胤商量?”
“不,不是的。”明嫣连忙摇头。
皇帝的谕令,岂有容她推托之理!只是从古至今,有谁以女子为师?
“臣妾的才学浅薄,再说……臣妾认为,皇子的西席若是个女流之辈,恐落人话柄,使皇子遭人耻笑……”
“为子择师,是以才德论,而不以男女论,如果谁有异议,要他当面来跟我说。”胤祯望着她仍有些迟疑的水眸,轻问:“惠福晋,你可愿意为四阿哥授课?”
胤祯不以皇帝之尊强迫于她,这一点让明嫣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明嫣点了点头:“臣妾自当尽力而为。”
“那么,明日我会命弘历至惠亲王府行拜师之礼。”
嘱人护送南明嫣回府后,胤祯笑颜逐开。
为了授课,她必然会天天进宫,他不需要为了见她而挖空心思地思索名目,他终于如愿让她来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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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嫣回府后,胤早已不耐烦地坐在花厅里等候。
看见胤隐隐冒着怒火的眼,她低声嗫嚅着:“……我回来了。”
“只是去谢个恩,居然耗掉了一整个下午,你到底都和我那皇帝哥哥说了什么?”他狠盯着她,“你该不会向他哭诉我亏待了你吧?”0仆;
皇阿玛在指婚时便已说过,若是胤亏待了明嫣,可以由明嫣决定休夫。
休夫也没什么,反正他对南明嫣半点夫妻情分也没有,两人一拍两散,他还可以扶正他的小妾做福晋。
可是他丢不起那个脸!
自古以来,只有夫休妻,哪有妻休夫?这等丢脸事,他可不要成为古今第一人。
明嫣眼神一黯,心中有着被误解的难受。
“我怎么会去向皇上统派你的不是?你是我的夫婿啊!”
他怎么能这样怀疑她呢?
“那样最好!你可不要让我丢人,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胤冷冷地说完,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