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喉头发出的一声闷哼送进她的嘴里。闭上眼睛,他不敢再接触她那双被泪水浸得迷离凄美的黑瞳。
他以冷冰冰的唇吻她。充满需索的吮吻迅速燃烧了他的唇,也使她满脸酡红、血流加速,迷离酣醉的晕陶冲击令她头晕目眩,不知不觉地,她温驯地伸出双臂圈住他的颈项,生涩地反应着他。
随着臂弯逐渐收紧,她的反应愈来愈炽热,仿佛想发泄什么似地,她激动莫名的热泪盎然。
她再度涌现的泪水唤醒了他的理智,他猝然松手,让四片唇分开。
“扶我起来。”他的声音因未燃尽的激情而沙哑。
她怔愣片刻后才惊觉事态严重,全身虚软使她费了好大工夫才扶他坐上椅子。
“总裁,对不起,”她呐呐道歉。“刚才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请你原谅。”
见鬼!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去洗把脸再回来见我。”
“是。”
在她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已稳住自己的情绪。
“站过来一点。”他朝门边杵着不动的她喊了一声。
“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她惶恐地走到他面前,低垂着头。
“你不愿意嫁给我?”
又来了。
“总裁,”她勇敢地抬起头。“你是不是要炒我鱿鱼?如果是,你明说好了,没有关系的,我承受得住。”
他不解她何以有此种反应,这完全不在他意料之中。
“我是想炒你鱿鱼。”
她的脸立时刷白,怔怔地望着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泪水就这么又爬满她的脸颊,她没有自己想像中坚强。
“嫁给我之后你就不用工作了,专心在家陪我妈就好。”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思绪千门万户,能想到的问题只有这一个。“我们又没有怎么样。”
“刚才的事叫做没有怎么样吗?”他庆幸她刚才没有抗拒自己的吻,这使他抓住了她的把柄。
“我──我说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已经向你道歉了。”
他该心疼她的蠢吗?似笑非笑地,他把自己布下的局对她说了。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谈条件,我想我有足够的能力满足你的要求。”他审视了她一会儿。“我只要你和我做名义上的夫妻,时间不会太长。”他回想了下医生告诫的话。“最多就是半年,我不能给你隆重的婚礼,但是我可以先上你家提亲,应允一份丰厚的聘金,我想这可以使你的父母忽略我是个靠轮椅行动的残废。”他停了停,表情十分痛苦。“如果他们愿意替我守密,你可以告诉他们这是一段不会超过半年的婚姻。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母亲死而无憾;你答应这么做,是因为同情我的处境。”他又停了下来,眼神里有无奈。“你放心,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应该相信我不可能侵犯你,最多半年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你最大的损失就是成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但是我会在其它方面补偿你,每个月你照样领薪水,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另外给你一笔钱做为谢礼。”
她花了好长时间消化了他一串话。
“你已经知道你母亲不久于人世了?”
他不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轻轻地黯然地点了下头。“你愿意成全我这一点孝心吗?我尽量不亏待你。”
“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你需要多少时间?”
“明天给你答覆好不好?”
“可以。”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 ☆ ☆
“你如果答应他就是卖身的行为。”
刘毓薇被龚娅十万火急地约了出来,听了好友面临的抉择之后,下了如此结论。
“他根本动不了我。”
“就算如此,你们做的还是金钱交易。既然他愿意花钱娶个老婆讨他母亲欢心,找谁不都一样,为什么偏偏找上你?你确定他对你不是别有用心?万一他是骗你的呢?谁晓得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残废,怕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才编出个谎言来骗个老婆?”
“他母亲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我见过孙老太太,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还要我替她隐瞒,孙劭学一定是从医生那里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办法,目的只是想让他母亲高兴而已,他们母子都很令人同情。”龚娅接着就发出一声叹息。“有钱人一样躲不过生老病死,一样有难以完成的心愿。”
“你千万别心太软,万一将来他不跟你离婚,你怎么办?守着轮椅守着他,当一辈子活寡妇吗?再说,你爸妈怎么肯把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嫁给一个残废的人,断送你的一生幸福呢?你趁早想清楚一点!笨!”
“我想我还是帮他这个忙好了。就像他说的,除了日后成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这一点损失之外,我可以积阴德,也许能为我家改运;还可以得到一笔为数可观的酬金,这会让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我们家可以住到比较像样的房子里,我爸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疗,我妈也不必再操那么多心了。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是利己利人,一举数得吗?”她吐了口气。“再说离过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的条件本来就不好,就算不是每个男的都想娶个可以让自己少奋斗二十年的老婆好了,但也绝少有人愿意娶一个老婆还外带一家人,自找麻烦。你说对不对?”
“原来你已经悲观到这个地步了。”刘毓薇无限心疼地看了看她,一时她想不出反驳的话。
“毓薇,我的客观条件让我乐观不得。”她露出少见的哀怨眼神。“从小我就努力上进,但是再强的上进心在解决许多困难时仍然有以卵击石的无力感。我倒不觉得自己悲观,我只不过是实际一点而已,我能计较什么?我一直让自己活得有尊严,即使答应帮他这个忙,我也不觉得有损自己的尊严。”
刘毓薇无话可说,整件事看似荒唐也似不荒唐。
“他有什么理由不跟我离婚?”忽地,龚娅又开口了。“要是他真的不愿意离婚也没什么不好嘛,那样我就不会成为离过婚的女人。”
刘毓薇送她一对白眼和两声干笑。“这下你又乐观过了头。放心吧!跟他那种坏脾气的人在一起,也许你熬不到约满就吵着要解约,跟他离婚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不会不守信用的。”她笑笑。“其实他的脾气已经改了很多,拜托我帮他忙的时候,态度也很诚恳。为了他母亲,我想他还不至于笨到把我气跑,那样他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你已想过钳制之策。”刘毓薇哼了一声。“听起来,你说的都有理,那你就答应帮他吧。”
“你答应了?”她好兴奋,终于获得认同。
“你是来征求我同意的吗?”
“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需要你的支持。”
“没问题,我支持你。我已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日后你若是被凌迟致死,我知道怎么替你申冤!”
龚娅笑得更开心了。
“对了,你会把实情告诉你爸妈吗?我怀疑他们会不会答应就这么把你嫁了。”
“我不想告诉他们实话,就说孙劭学的腿会好起来,免得他们担心太多事,你知道他们的胆子小,禁不起太惊人的内幕。大多数的事情他们早就以我的决定为决定。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不会不幸福,即使他们仍替我感到委屈,还是会答应的,这一点我不担心。顶多就是我骗骗他们,说我非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