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可以轻易且自然的对他吐露心事。他令她感到亲近,不同于柯神父,不同于书缘,他让自己很有安全感。
像是了解她,宫夜晨送她一个微笑,「很少有女孩子愿意说自己的心事给陌生人听。」他希望换个话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谁说你是陌生人,况且就是有女孩子喜欢对陌生人诉说心事,因为他们只听而不问。」芷柔反驳道。
相对之下,宫夜晨较在意第一句话。
「何以说我不是陌生人?我们见面不到一小时。」
「我不知道。你在我的印象中有种熟悉的感觉,像……哥哥一样。」芷柔说出她的感觉。
「我是。」宫夜晨突然喊了出来,情绪激动了许多。
「你想起来了吗?」
原本他毫不冀望月凌能有关于他的记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时间的流逝会让她淡忘所有事情。
芷柔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不知所以然,「你是什么?我又该想起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曾摔到头脑而丧失了记忆,至少在学院里的每一个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都不曾遗忘过。
「月凌。」他唤了一声,希望能让她忆起一些过去的事。
「什么?」一股熟悉感又再次升起,但她还是不知道「月凌」是什么。
「名字。」快想起来。
「谁?」他干嘛说个她不认识的名字。
「你呀!」宫夜晨稍稍为自己平息一些激动的情绪,他不希望因此吓到了她。
「我!别开玩笑了,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吗?」芷柔好笑的看着他,但笑容立刻僵在他一脸正经的表情里。
「不,我没忘,你叫宫月凌,是我宫夜晨的妹妹。」他开始急了,他觉得不论自己如何解释,她就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不,我叫江芷柔。江芷柔呀!」她直觉地想逃避些什么。
她在逃避什么?她似乎不想知道些什么。那是什么?芷柔慌了,恰好她看见宫夜晨要下车的十字路口。
「你到了。」
「那是格琳院长给你取的名字,我见过她了,也证明了你是我妹妹宫月凌,我看了相片的……」他急欲解释,但却被芷柔堵住了话。
「江芷柔!江芷柔!我是江芷柔!不是什么宫月凌。」芷柔喊出口,她捂着耳朵不听任何他说的话。
「你到了,下车。」她提醒他。
「月凌,你听哥哥说……」但芷柔见他不下车,所以挪动身体便替他开了门,并推他下车,宫夜晨因此踉跄得差点站不住脚,相片也掉在车座椅上。
「我不听,我不听!」芷柔拉回车门,因为用力过度,砰的好大一声。
「月凌,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把双手按在车窗框上,想阻止她走,但芷柔却踩足了马力急驶出去。
「月凌,你不能否认你心里的熟悉感,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宫月凌。」
宫夜晨朝着芷柔离去的方向喊,但回应他的,却是渐行远去的引擎声。
芷柔缓缓的踩着楼梯,没有点灯的房子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儿淡淡的金光轻轻地落在庭院里。
「啊!」全怪那个宫夜晨,说什么她是他妹妹,害她一路上满脑子都在想他说的话,现在还撞到了楼梯。
芷柔在楼梯间坐了下来,轻抚着膝盖。
痛死了!明天一定淤青。
「摔疼了没有?」
一个沉稳迷人的嗓音自芷柔背后传来,接着是一具庞大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你还没睡啊!」她没有回答他,就见他移开她的手,自己揉了起来。
「我在等你。」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双在夜里发亮的豹眼,又漾满了无限的柔情,这令芷柔再次遗失了走向出口的方向。
「不是告诉你别等我。」芷柔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站起来往上走,故意忽略那本来准备封闭却又被他撞开的情愫。
「我不放心。」邵莫言跟着上去,无意间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照片,就顺手捡了起来。
「不放心什么?怕有人对我不利?」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芷柔指的是射伤他的那些人,而他却以为她是在说宫夜晨。
邵莫言被她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当然怕!怕她生气,怕她不跟自己说话,怕她爱上那个宫夜晨,怕她被人骗,也怕有人不利于她。
听不到他的回答,芷柔伤心极了。
难道你就不会说:你怕我遇到危险,怕我因此而离开了你。
「如果你怕我因为你而遭遇不测,那么,我安全回来了。放心了吗?可以去睡了吗?」
邵莫言还是立在原地,没有回房的意思。
因我而遭遇不测?邵莫言思考着这句话的时候,芷柔更觉灰心了。
你就只能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吗?
「你不去睡,我要去睡了;你简直……无聊透顶了。」
如一记当头棒喝,邵莫言明白了;她是说……而他以为她讲宫夜晨。
眼见芷柔已经在房门口了,邵莫言急步上楼,及时挡住她欲关上的门。
「有事吗?」芷柔知道自己若硬要关上门,也一定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挡着门口,留一个空间让他说话。
「对不起。」他知道她正在生气,而且是生他的气。
「为了什么?」她相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
「我……」太多了,他根本不知从何讲起。
看吧,他总是这样,向她道歉却没有理由,似愧对她许多的样子。她不喜欢这样。
芷柔静静的等着邵莫言开口。
「我为一切向你道歉。」他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常说话,造成今日像敷衍人一样,只能草草交代过去,不知如何细说一切。
唉!算了。
「行了,我原谅你了。」芷柔明白他的不善言语。
每次她总必须花费许多的时间,去抑止自己澎湃的情海继续翻腾,而他却只需一句话便让她平静的心湖产生涟漪。
「我不要你原谅我。」他背负的罪太多了,他没有理由要她原谅自己。
「好,那还给我吧!晚安!」芷柔用力的甩上门并上了锁。她从没有那么、那么的生气过。
「对不起……」或许他对她,永远只有这三个字。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邵莫言冥想出神的思绪。
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三点!
邵莫言微皱着眉,起身离开床铺走向门口,并打开它。一张倦容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还不睡?」
「我可以进去吗?」芷柔怯声地问着。
她在怕什么?邵莫言盯着芷柔脸上的惧意。他不回答她,却伸手拉她进房间,随后关上门。
芷柔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
「外面下雨。」她解释着到他房里来的原因。
「怕雨天?」听着外面斜雨打在落地窗上的铿锵声,他才知道下了雨。原来他想事情想得失了神。连下了雨也浑然不觉。
「以前不怕。」芷柔瑟缩在床角。好冷!
最近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喜欢孤独,她开始习惯有他的陪伴。以前,她不怕雨天的;但刚才,她却被夜雨的滴答声惊醒。醒来后,心底窜起莫名的孤单恐惧,让她就这么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她竟凭着一股冲动,来敲他的房门。
发现了她的寒意,邵莫言拉下被子盖在她身上。
「为什么现在会怕?」他也坐下,背靠着床。
「我已经开始不喜欢孤单一个人了,正确说,应该是我已经不习惯没有人陪着我。」芷柔将半边脸抵着床沿,柔亮直顺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她雪白的颈项,因倦意而合上的双眼,更显出她黑而细密的修长睫毛,白皙无瑕的脱俗娇颜下,尽是一副慵懒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