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心焦如焚,难以成眠,因为她夜不归营。
第三天,他在她最后一节课结束时等到了她。不顾四周投来的诧异眼光,他将她拉出校门丢进自己的车里。
“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一夜没回家?”他寒着脸问。
“昨晚我住同学家。”
他不再说话,发动了引擎。
“我的车怎么办?”
“你明天再开回去,我们先回家算帐。”
回了家,任他怎么问怎么骂,她都三缄其口。
“不说是吗?”他像头怒狮。“好,那你现在就上楼去收拾东西,随便你想上哪儿去都好,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立刻照办,背了个大背包就要出门。
话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但此刻却不留她。出门之前她把钥匙扔还给他。
他又失眠了。
早晨的阳光透进他的眼缝,丝丝缕缕,躺了一夜,他才发现自己还没睡着。
她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为什么就这样出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是透过玻璃窗投影在他卧室地板上的阳光──她就是他眼前一缕捉不住的阳光。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他永远不想相信自己期待在早晨一醒来就能看见她。
也好。她一走,存在这屋内每个角落的诱惑与迷思也将一并消失。他即将自由,继续做自己的主人。
“幼吾,你是不是跟同学闹情绪所以不想回宿舍住?”
“没有,我想你嘛。”
梁玉芬笑笑。戚幼吾告诉她上大学之后自己一直住在学校宿舍,但没让她知道房子已被哥卖掉的事。
“从我这儿到你学校很远吧?每天通勤你不累啊?”
“不累。”
她离开魏欥华家的第二天早上就把MARCH开回地下停车场,车钥匙也已托欧巴桑交还给他。
“梁姐,我住这儿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别胡说,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下星期的连续假日我想回高雄一趟,到时候你得自己跟我同事住,没关系吧?”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认识她了嘛。”
一想到耶诞节将至,她愁绪满怀。
“幼吾,你哥还好吧?”
“应该还好吧,我很久没看见他了,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世间像你们这样的兄妹还真是不多见。”
戚幼吾无奈地叹声气。
“我也不想这样呀,他大我十几岁,从小就玩不到一块儿,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想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现在,我是愈久没看见他就愈不想看见他了。他对我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那你是怎么过日子的?哪儿来的生活费?”
“我妈留下的钱你忘啦?哥给我一半。”
“撑得到你大学毕业吗?”
“省着点用应该可以撑到那时候。寒暑假我都当家教,还能挣一点。”
“幼吾,你要是有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多了我也许拿不出来,但三万、五万的还难不倒我,你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梁姐。”面对梁玉芬的关爱之情,她眼里顿时一阵酸热。
“有男朋友了吗?”见她就要掉眼泪,梁玉芬赶紧带开话题。
“没有。是有几个对我表示过好感,但我只把他们当哥儿们看待,没有特别的感觉。”
“哦?没有中意的啊?”
“嗯,我总觉得他们不够成熟,我喜欢年纪大我多一点的成熟男人。”
“你有恋父情结。”梁玉芬笑她。
“大概是吧,我可能还有恋兄情结。”
调侃自己的同时她想起了魏欥华,想起他在鼻头角对自己说过的那句“你有我”,想起他轻易攫获自己的唇,想起那生涩的甜蜜。她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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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诞夜──
魏欥华家中一如往年,热闹喧哗,满室温馨。送走客人后,他独自漫步到公车站牌下等待。心想也许这样的夜晚她会兴起返家之念。
最后一班公车已过,他踩着绝望的步履回家。才换回室内鞋,门铃叮咚作响。
他的一颗心也跟着叮咚狂跳。须臾未待,他开了门。
“回来了?”
“嗯。”
“进来吧,还杵在那儿干嘛?”
戚幼吾进门就卸下背包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投进他的怀抱。
他接住她,紧拥得她无法动弹,他不准她乱动,因自己再承受不住她多余的动作将引发的后遗症。
良久,似乎已感受她真实的存在,他放开了她,替她擦去心酸泪。
“为什么我才进门你就到了?”
“我是搭你的下一部电梯上来的,我看见你在公车站等我,你一走我就跟着回来了。”
“我刚才在路上没看见你。”
“我在站牌对面的便利店里。”
“干嘛?吃热狗面包?”
“没有啦。我在等你,如果你没出去等我,我就不回来了。”
“这些日子你住哪儿?”
“住我大嫂那儿。”
“有地方住还回来干嘛?”
“你干嘛去等我?”
“我是送朋友出去搭车。”
“你骗人,我明明看见你等过好几班车,你还问司机那是不是末班公车。”
他在心里认输,不再和她抬杠。
“你先上楼去把东西放好,待会儿我有话要问你。”
“好。”
她很快就回客厅应讯。
“有什么话,你问吧。”
望着那对日思夜念的透明的眼,他把所有的问题化作一吻。
“你还爱你的第一个女朋友吗?”虽然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她不忘向他确认一些事。
“不知道。”
“不能回答不知道。爱还是不爱?”
“不爱。”
“好。那你爱我吗?”
他恨恨地注视着世界的尽头,拒绝作答。
“虽然我已经在你眼里读出答案,不过你还是得用说的。”
“幼幼,”他无限挫败地喊她。“你无权要求我回答这种问题。”
“谁说的?我有。”
“凭什么呢?”
“凭这个。”她仰首送上唇。
他再次悲惨地踌躇,再次做了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再次失败。一股不可抗拒的温柔让他再一次感受激情的痛苦与温存。
她的唇是鸦片,他早已上瘾,而且需要量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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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机是不是delay啦?怎么那么久还不见他们出来呢?”戚幼吾在中正机场的入境大厅里等得心焦,趴在护栏上引领仰望。
“班机没有delay,可能是等行李吧,我想。”见她一副猴急样儿,他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你可不可以安分一点,别像只长颈鹿似地左顾右盼好不好?”
“我着急嘛!”她的动作收敛了些,但两只眼睛依旧找寻猎物似地紧盯着出口不放。
“你可不可耻啊?那是我妈跟我弟耶,怎么看起来像是我陪你来接机啊?”
“啊?喔,你是我大哥,你妈跟你弟就是我妈跟我弟嘛。”
她的后脑门被他拍了一下。
“我弟比你大好几岁呢,有没有搞错啊?”
“喔。那我等一下见了他该怎么称呼?”
他搔了搔头,道:“你就叫他小哥吧。”
“那我喊你妈什么?
“当然是喊魏妈妈啦,笨蛋。”他被她弄得快乱了套。“拜托你别再东张西望了,你又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也对。”她终于发现自己白费了半天劲。“都是你害的啦,家里连张他们的照片都没有。”
又过了十分钟。
“幼幼,我跟你说,那两个就是。”他指着荧幕对她说。“看见了吗?你在这儿等他们出来,然后到外面去等我,我现在就去把车开过来,这里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