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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个新生的疑惑在之凡心中形成,该不会以樊又重新迷恋上柴雁了吧?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凡心情就变得阴沉,若柴雁在这几年中性格有所改变、成长,那么她便不会在意以樊为柴雁所吸引。但若柴雁依旧故我,那么之凡可以想象以樊会陷入什么样的麻烦之中,更何况她还是有夫之妇!

  他为什么那么容易被像曲织旋那样的女人给迷惑?尚未解决的灾难似乎不足以警惕他。之凡沮丧地叹口气。

  ???

  又是一顿令她难受的晚餐。

  柴桑吃完晚饭,匆匆泡了一杯热咖啡后便躲回房间、奔出阳台、坐在海滩椅上呼吸冰冷的空气,以驱散脸上难堪的热气。

  餐桌上的菜肴丰盛得足以喂饱一个不曾饱餐一顿的乞丐,除了柴恩在台北念大学、打工无法回来外,每个柴家成员都在一起吃晚餐。柴雁再次扮演她贴心女儿的角色,逗得柴庶寅和周希玲笑声不断。柴斌偶尔说笑,但更多时候是相应不理,他对这样的家庭聚会不感兴趣,只想和朋友出去玩乐,但柴庶寅严厉禁止他今晚出门,因为柴雁回家了。

  柴斌对此相当不满,他不认为柴雁回家是什么大事,有没有这个大姐并无二致,她又不是特别疼爱或照顾他,更何况她高傲的态度总是惹恼柴斌。在柴桑眼中,他们姐弟俩一个样,柴斌的傲气同样惹火柴雁,一个是全家宠爱的公主,一个是全家唯一且被宠坏的王子。

  柴桑依旧安静,柴雁在时她甚少说话,因为她最不想做的就是让柴雁找到机会攻击她。但即使柴桑没说话,似乎也给了柴雁攻击的理由,她大胆地提议柴桑去看心理医生,因为她可能患有自闭症。

  柴桑不发一语,但心里却大声疾呼她没有自闭症,她只是对柴雁的恶意挑衅感到厌烦。

  当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柴桑脸上时,她感觉到热气在脸皮上蒸腾,暗自希望自己没有脸红,憎恨自己没有开口反驳的勇气。多年前,柴雁便剥夺了这份权利,为此,她对柴雁的怨恨又更深一层。她继续吃晚餐,主角的无反应令所有人无趣的调开视线,她不知道柴雁是否会因柴桑的淡漠而生气,但柴桑不在乎,她以最快的速度填饱自己的胃——事实上,柴雁的存在已令她的胃口缩减大半。

  表面上柴桑显得从容不迫,但骨子里却急于离开这个炼狱,当她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柴雁虚假地谈笑声锁在房门外时,她闭上眼大大松了口气。

  她已坐在阳台上发呆超过半个小时,手上原本热气腾腾的马克杯,此刻已冰凉地贴着她的掌心,冷意开始渗进她的细胞,若再继续坐下去,她就真的得去看医生了。于是她起身准备回房作画,但眼角几个移动着的影像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立在原地,往下看着站在车门边谈笑的两男一女。

  目送劭深的车子转过巷口后,以樊仍待在原地,他两手放进裤袋里以抵挡寒意,此时他的目光正不由自主的移向柴雁的车。她还待在父母家里,与他距离如此近,然而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好纾解逐渐浓重起来的相思。今天过后,谁也不知道她何时会再回来。

  他的视线飘向柴家的房子,记忆中,柴雁儿时住的房间在三楼后半部,他的目光慢飘移,希冀靠着回忆寻找当时曾充满柴雁身影的窗口。但当他看到柴桑捧着马克杯站在二楼阳台上回望他时,他瞬间僵住。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向下看,就着路灯,以樊清楚地看见她呼出来的白色气息。她双颊已被冷空气冻得发红,但身上却只套了件薄外套,老天!难道她感觉不出寒流来袭的十二月底,夜晚温度有多低吗?她在那里站多久了?

  她一定知道他正在看她,但她没有任何反应,连个礼貌的微笑都没有。数秒后,她突兀地转身走进落地窗,从以樊的面前消失。但他继续盯着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她站在那里做什么?乘凉?还是蓄意打探?这条巷子里的居民对之凡离家数年后返家的事情相当感兴趣,嚼舌根的主题一直不离柳家,之前以樊不怎么在意,他知道这只是邻居们无聊时的休闲活动罢了,但连柴桑都是吗?他很难想象她也是个爱嚼舌根的女人,又或者她真的只是恰巧在那里乘凉?在这么冷的夜晚……

  他知道自己找不出答案,柴桑似乎有意远离每个人,若柴雁对柴桑患有自闭症的怀疑成真,那么就连最亲的家人恐怕也套不出柴桑的想法。他转身进入屋中,试着把对柴桑的那份好奇压缩至零的程度,但似乎不太可能。

  ???

  他发现她了。

  回到房间后,柴桑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正疯狂地鼓动着。当他们视线相接时,她吓得愣住并全身僵直,仿佛已忘了怎么回避他人的视线。

  刚开始她发现他在打量柴雁的车,立刻了解到他对柴雁有兴趣,他显然再次被柴雁吸引。对此柴桑并不讶异,任何男人都会被柴雁刻意戴上的面具所蒙骗,而柳以樊的兴趣只显示了他跟其他男人没有两样。

  她又能期待什么?就算柳以樊没看上柴雁,也不表示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她只是失望他也是个光看表面的男人罢了。

  但话说回来,她从不让自己对柳以樊、对任何人抱着什么期望,又何必对此发现感到失望呢?

  他发现她时也微微愣住了,就着明亮的路灯,她看到怀疑迅速淹过他原先讶异的神情。她告诉自己不必去了解他怀疑背后的动机,她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众所皆知,他根本毋需怀疑她会故意观察他家的动静,并散播出当作左邻右舍嚼舌根的话题,她从不和邻居闲聊。

  柴桑踱向灯桌,盯着摆在桌面上白净的图纸。堆满桌角的杂志、女星写真集令她心烦,两天前交出一张图稿后便没有新作,翻烂了各类杂志,依旧没有产生灵感,或许她画女人画腻了,出版社方面近来并没有特定要求她画什么样类型的人物,或许她可以尝试画男人,但她对男人的了解几近于零,要如何细致描绘出男人的神韵?

  柴斌算是个大小孩,脸上只有顽皮男童的淘气和叛逆,没有令人着迷的阳刚或成熟,柴庶寅则已是白发斑斑、皱纹丛生的五十六岁老翁,更何况他脸部线条严厉得恍如刀刻,柴桑无法绘出如此沉闷的男人。

  随意抓起一本杂志翻过,是有几张男模特儿的照片,但怎么看还是不如她的意。或许明天她该去一趟书局收集更多杂志吧!而此时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令她在桌前坐下、拾起铅笔,凭着记忆和想象,以轻如羽翼的笔触洒下柳以樊的完美轮廓。

  ???

  柴雁突然开始常回家。

  元旦休假三天以来,家里充满了柴雁愉快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柴桑警觉到事情有异,过去柴雁很少连着一个多礼拜晚上都回来的纪录,开国纪念日放假的这三天,她甚至中午过后就出现在客厅里了。柴庶寅夫妇并不以为然,也相信柴雁说陆雍泰忙着准备教材,所以不能陪她回来的说辞。他们认为柴雁正在发挥她孝顺女儿的天性,似乎遗忘了她从不曾拿一毛钱回家,有时还会回来向父母借钱,声称自己终于了解负担家计的责任有多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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