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他之所以能够在宫闱里存活下来,并胡里胡涂的捞了个帝位坐,就是因为他韬光养晦、深谋远虑,否则早就像他四个手足一般,不是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下落不明。
「可是……我不觉得太后有那么奸诈。」曾成器晃着大大的脑袋瓜子,回想着太后和蔼可亲的笑容。
「朕觉得……」他把目光转向水面上的浮漂,喃喃的念着至理名言:「防人之心不可无……朕绝对不能小看她。」像个魔咒一般,他一遍又」遍的提醒自己、警惕自己不能轻敌;除非……把她拉下太后之位,除非把她庞大的力量一一铲除。
这就是他的目标,等他达到目标,也就是他脱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的时刻。
就不知道,还要他等多久?
* * *
「混蛋!」姜永芳一气,挥落桌上的文房四宝,曲线优美的胸部起伏不定;气呼呼的她,脑子里浮现的是傻皇帝在早朝时逗弄幼隼的可憎模样,「庸才!」她尖声大叫,气得一 脚踢倒平常坐的椅子。
喀喳一声,椅脚硬生生地被踢断了。
她全没听见、没瞧见,一掌拍在坚硬的桧木桌上。「狗皇帝,我迟早要你的狗命!」等蠢皇帝生了孩子,她就会想尽办法把他弄死,反正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再骯脏、再龌龊的事,她都会去做。
「太后,你消消气。」飞云宫的主管太监小喜子上一刖劝慰:「太后再生气也无法增皇上一分聪慧呀!太后,你这又是何苦?气坏了身子也是你受苦、百姓受苦呀!为了天下黎民,你千万得保重玉体。」
她拿着大瓷瓶要砸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
「呼!」
对呀!为了那个没用的蠢材气坏了身子不划算,李世英何德何能让她这个多才多艺的太后伤心?
没!
她把大瓷瓶放下,理了理有点紊乱的发丝,低首思索;总不能老让傻皇帝优闲度日、踏青玩鸟,她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她这个太后的愤怒,最好吓得他「皮皮挫」,给她收敛一点。
眼睛一瞇,终于有了决定,她轻轻的开口:「小喜子,给哀家宣两个禁卫军进来。」
* * *
心情终于好一点了。
呼着气,姜永芳吹凉手中的清茶,再呷一 口,任茶的清香在舌尖蔓延;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喝杯茶享福哪!
「红秋,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她把茶杯递向身旁的心腹宫女。
「禀太后,已近黄昏了。」红秋接过茶杯,不疾不徐的答。
「是吗?」她把头一罪向椅背,疑惑着都过了这么久,那不成材的皇帝怎么还没来哭天抢地、兴师问罪?难道他真的不中用到如此后知后觉?!「皇上呢?」
「听说……在御池边钓鱼。」红秋微笑道。
姜永芳紧紧咬牙。御池里养的全是名匠精心培育出来的高贵鱼种,鲜艳又娇弱,那傻皇帝竟把这种价值连城的鱼当普通鱼钓?
「红秋,传哀家旨立息,在御池边钉上警告标示,禁止钓鱼。」
闻言,诸多宫女掩嘴偷笑。
「那……违令者呢?」太后的另一个心腹宫女绿冬问。
罚钱对皇上而言实在无关痛痒,可龙体又打不得,有损国家体面,那只好……
「罚他泡在池里,当一 天的鱼。」姜永芳没好气的决定。
「包括皇上?」绿冬明知故问。
「哀家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御池钓鱼!」她哼了一声。
「奴婢遵旨。」绿冬含笑福了福身。
「太后!」宫外终于传来声响,此人声音洪亮、充满愤怒,并且迅速移动中,
「太后,你在哪里?」
终于来了!「哀家在春厅里。」她也答得挺有精神的。
话刚说完,李世英已冲进春厅,他的手上捧了个金盘,金盘上摆了一只胖嘟嘟的鸟-没了生气的死鸟。
「是不是你干的?」他泛红的眼眶盯着她,厉声质问。
他的神情让她心里直发毛,他娘元妃死时,他的神情也没这么悲愤过,难道一只小鸟会比他娘还重要?
「正是哀家。」她平静的望着他,「皇上对哀家的所作所为有何异议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朕的小风风?」他把幼隼的尸体拥入怀中,「它这么小、这么可爱、这么无辜。」呜……他好伤心。
真是受不了!她翻了翻白眼,严厉道:「正因如此,牠魅惑了君王,让你无心政事,就该死!」
他的眼眶泛着泪光,「这么说来朕的淑妃、辰妃不是更该死?她们俩夜夜诱惑朕,」虽然都引不起他的兴致。
「那不同,淑妃和辰妃负有延续血统的责任。」
「你杀死朕的小风风,就只是因为它不会生朕的龙子?」他尖声叫道。
他怎么会归纳出这么荒谬的结论?她扶着隐隐泛疼的额头,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的宫女个个抱着肚子偷笑,然而这个一国之君却完全没看见,只在乎金盘里的死鸟。
不中用,真是不成材的皇帝哪!
「唉!」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叹息。
「太后,你命令谁杀了朕的爱鸟?」他紧追着问。
「你要作啥?」
「朕要为小风风报仇!」他说得铿锵有力。
她听得怒火熊熊燃烧;不行!她忍不下去了。快步冲到他面前,姜永芳揪着他的衣襟,「人命与鸟命,孰轻孰重?」
他再怎么笨也懂得看人脸色,所以怯怯的说:「人命。」
「鸟事和政事,孰轻孰重?」她咬牙又问。
「政事。」他乖顺的回答。
「那哀家问皇上,早朝时是否适宜带鸟上朝,公然赏玩?!」
「可是小风风它……」
「嗯!」她提高音调。
他头一低,「不适宜。」语气中颇有不甘心的意味。
「很好。」她放开他,还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像母亲对孩子一般为他整整衣襟,云淡风轻的提及:「你跟淑妃、辰妃常常亲近,怎么没听见喜讯?」
「什么喜讯?」他无精打采的反问。
「龙子呀!哀家想抱孙子。」说得怪别扭的,才二十四岁的她,就说要抱孙子。
「太后搞错了吧?」他把幼隼的尸体放回金盘上,「太后既未生子,何来孙子可抱?」
她一愣,难道皇上现在要跟她计较元妃的死?!终于……该来的总是会来,多年的心结或许可乘机化解,她一直没有机会向他提及当年发生的事。
「太后想抱孙子,得先生儿子。」
什么?!
她震惊的望向一本正经的他,没想到他……他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先皇已死,她这个太后找谁生儿子?他是要她找男人通奸吗?
「你……你……」
「就可惜……」他夸张的槌槌肩,「朕不是你的亲生孩儿,不然朕会努力帮你生皇孙。」
「混帐!」她气得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掷了过去,本以为他会闪,没想到他只是张大了嘴瞧着。「快闪呀!」她着急地吼。
茶杯砸中他的眉心,砰的一声,他已倒地昏迷不醒。
「皇上!」她冲了过去忧心仲仲的呼唤,用力摇晃他,「皇上,你快醒醒呀!你尚未留下子嗣,你不能死呀!皇上,你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快传太医。」绿冬赶紧向后头的宫女吩咐,继而提醒她:「太后,不要大声嚷嚷,你要天下人都晓得你的企图吗?」!」她提高音调。
第二章
「娘!妳看,纸鸢飞得好高好高哇,」
姜永芳兴高采烈的拉着线,奔跑在宽阔的田野上,兴奋的看着纸鸢愈飞愈高,似乎已经碰到了云端、到达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