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摩根?福思特怒火中烧,一任发泄,语气粗暴地质问:“我的孩子们到底在他妈的什么地方?”
“这么说来,你就是福思特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人平静地说。“我是本森,你的新领导。欢迎你回国来。顺便问一声,从医院出来后你在干些啥?”
摩根不理睬新头儿的油腔滑调,十个手指支压在桌面上,俯身直视本森的脸,气得周身血管噗噗跳:“我再问你一次,我的孩子们在哪里?”
“坐下说,坐下来说嘛,我会告诉你的,”本森说。“坐,坐下来免得摔倒了。瞧你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摩根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默数到十,缓缓伸直身子,使尽了每一份自制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一把将这个新上任的局长从软垫椅上提起来猛揍其脸。
摩根极不情愿地坐在气派的特大椅子上,面朝那张物品放得零零乱乱的特大号办公桌,心想:我回来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他们一直在对我说谎,不讲真话。
他和他的搭档被秘密派往中美洲执行任务,时间讲定六个月。不料这一去却去了他四年多时间。他的搭档原来是个双重间谍,骨子里却是为那个被战乱搞得凋零不堪的、受共产党人支持的小国政府效力。头三年,摩根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耐住性子让皮肤晒成棕色,这以后才从一个藏身地溜到另一个藏身地,又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历经磨难,终于从那个小国逃了出来。
不幸的是,邻国也是炮火连天,内战正酣。他只好从一个内战之国逃到另一个战乱之国。花了一年半他才逃生回国。
他首先询问的事情就是他的孩子们的情况。他们对他说,他的孩子个个都很好。他想马上见到他的孩子们,而他们却把他硬塞进医院治伤并希望他呆在医院里--仅仅因为地皮肤上有两个小伤疤。
今天早上,他对他们的躲闪搪塞伎俩再也无法忍受,从医院跑了出来,迳直来到前妻在华盛顿特区郊区的住所,渴望见到四年多未见过面的孩子们,遇到的却全是陌生人。就是邻居他也一个不认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乔伊斯?福思特和她孩子们的情况。
他双眼瞪瞧着办公桌后面的老人。本森一年前才主管全局工作。摩根对他一所知,毫无了解,眼下也不想了解。他想要晓得的事,就是他的孩子们在哪里。“我在等你说话,”他吼道。
本森点了点头,说:“首先我向你保证,你的孩子们都很好。”
摩根咬紧腮帮等着。任由情感宣泄暴露可不是他的禀性,可是,可是,这是他的孩子们呀!妈的!仅仅因为得到组织上官阶更高的人的信任,有恃无恐的本森认为,不用作任何解释说明,摩根也得相信他。
“在你们办理离婚时,你晓得你妻子怀孕了吗?”
摩根惊呆了,肌肉紧绷,呼吸不畅,心脏停跳。怀孕?又怀孕了?
“真遗憾,看得出来你真不知道。请允许我第一个向你祝贺你女儿安吉的诞生。”本森啪的一声打开桌上的一份活页夹。“她刚满四岁。”
摩根心里一阵激动,的一声靠在椅背上。又一个女儿!安吉。他清了清喉咙,说:“他们在哪儿?”
“在俄克拉荷马。”“什么?”摩根高声叫道,坐在椅子里,挺直了上身。“他们在俄克拉荷马做什么?”
“说来话长呀,福思特。恐怕没有一件事是令人愉快的。”
“你说过的,我的孩子都很好。”
“他们都很好,我保证。”
“那,干吗你不告诉我呢?”
本森撅起嘴唇,把活页夹抛到一边,说:“好吧,直截了当跟你说吧。在离婚后的第二年,你的前妻又结婚了。她和新婚丈夫及你的五个孩子搬家到俄克拉荷马城。过了一年,乔伊斯和……我忘记他的名字了。他的名字登在这里什么地方,”他说,朝活页夹摆了摆手。“嗯,他们结婚之后一年,他们两个,嗯……出了一次车祸。半夜,路上结了冰,一辆拖车失去控制。他俩压根儿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撞着了他们。两个人当场就死了,好在你的孩子们不在汽车里。他们现在挺好的。”
摩根闭上眼睛,头往后靠在椅背上。乔伊斯死了?离婚时,他俩之间实际上没有多少情感可言了。确切地说,他俩没有像朋友那样分手,但也不像仇敌那样悻悻离去,倒像是熟人平平淡淡分别。真难以想像她死了。
他知道他会黯然伤感的,但这里不是地方。四年来,种种可想像得到的死法时时索绕在他的心头。到头来,她倒死得早些。
她的死对孩子们造成什么影响呢?谁在照看他们?他尚未开口问,本森说开了:“因为找不到你或任何其它的亲戚,只好由俄克拉荷马州政府对你的孩子执行监护。他们现在在一个收养人家里。”
“一个什么?”摩根咆哮说,蹦离坐椅。
“库柏说你会不高兴的。”
摩根脸色冷峻,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嗓音压抑得尖细尖细的:“是你把我的孩子们搞到一个收养人家里的?”
本森与他对视着:“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回答吧,福思特,那你最好还是坐回椅子去。”
摩根仍然站着。“是你把我的孩子们搞到一个收养人家里的?”他重复问道,这次嗓门更大。
本森耸耸肩头,说:“首先要说的是,并不是我要这一切发生的。那是两年前的事,当时我还未接手情报局。其次,根本没有什么选择余地。至少孩子们全都生活在一块。库柏亲自调查了解过那对夫妇的情况,一对名叫加利和莎拉?柯林斯的夫妇。根据他的调查,他们是好人,对孩子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是好人,这个我相信。”即使明白,他当兵时的最要好的朋友--库柏认为调查收养人情况的结果合格,这也不能使他的愤怒有所减轻。他的内心有一种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感觉。
“孩子们住在俄克拉荷马州中部乡下的一个家庭小农场里,”本森说。“养父是个会计,每天往返于农场和俄克拉荷马城。养母留在家里照看农场和孩子们。他们无法生育自己的孩子。他俩很高兴收养这五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俩是本州唯一乐意五个孩子一起收养的夫妇。要不是全靠柯林斯夫妇,你的五个孩子在过去两年里肯定给拆散开了。”
“别在我面前说宽心话,本森。如果你看过我的档案,就会晓得,我对养父母及农场这一类事情可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的。”
“能驱使五个身体强健的孩子为他们干这样那样的所有活儿,他们当然高兴啦,甭提还有州政府付给他们的收养金呢。我很清楚收养人的家庭是怎么回事。妈妈的,我本人就是在数十个收养人家庭里长大的。他们不仅得到不花分文的奴工,而且还得到报酬。若是孩子长大了有了工作,他们首先会将他的工资全占去。别再跟我提收养人家庭的事。”
本森喟然叹了一口气,用手掌擦了一下脸:“这两个人可不是那样子的,福思特。对你的例行调查询问结束之后,我就安排你跟他们取得联系,你可以亲自去了解嘛。”
“例行调查询问,去他妈的!现在我要汇报的事情,已是多年前的旧闻啦,我要去找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