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一个女人值不值得娶来当老婆,眼神很重要。」郑得兄扬起手臂,高声发表自己的言论。「太凶的女人我可不敢娶!」
「现在,你觉得女人和小鬼,哪个比较难缠?」郑得弟笑着问。
郑得兄毫不迟疑地回道:「恼羞成怒的小鬼和心胸狭窄的女人,最最难缠!」语毕,全场一阵讪笑。
而像是要证明自己并不在「条件」之内,赵芮堆着笑容,故意扬声对点点说道:「对了,到泉州之后,点点妹妹你可要来赵府找我哦!」
「这……」点点迟疑了下,反射性的望向云晨风。她从未去过泉州,自然是不认得路的,除非——
「你可以让云哥哥带你来,他跟咱们赵府可是很熟的。」她建议。
「你确定赵兄会乐意见到我?」云晨风沉声道,不愿意点点接近赵府的意思其实十分明显。
「哥哥一直为当年的事感到很内疚。」赵芮刻意缓下声调,以增加她说法的可信度。
当年,赵老爷留云晨风在船上做事,虽然派予他的工作繁重吃紧,但总认为他能吃苦,又有过人的毅力,对他自然会有某些期许。岂知,这却引来赵老爷唯一的儿子赵事川的强烈不满,他痛恨赵老爷老是拿云晨风来提醒他,该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能力继承家业。
因此,当赵老爷一死,第一个被赶出赵府的,便是云晨风。
赵事川的肚量不比宰相,自然是不能撑船!
当年,他既然赶云晨风出赵府,也就不会有多大的意愿再见到他!赵芮思忖道,但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某种目标,或许赵事川会愿意「降下」自己的身段,见见目前地位比自己更有影响力的云晨风。
「如果真如你所言,我或许会考虑再见见赵兄。」云晨风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一个「善意」的回应。
至少,他也很想「确定」这对兄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太好了,哥哥也说想找个机会和你当面‘谈谈’的……」赵芮越说越投入,彷佛赵事川真的曾经说过那样的话。「还有,关于最近海盗出没的情形,他想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云晨风耸高眉,似笑非笑的眼神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赵丙怔仲了下,察觉到自己的「问法」有些失当,遂连忙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承诺要在一个月内解决此事吗?现在只剩半个月了,大家……当然都很想知道……你要怎么逮那帮海盗?」
云晨风和余默对看一眼。「我不打算逮那帮海盗。」他的口气有些懒洋洋的。
「不逮海盗?」赵苑惊讶道。「那你打算逮谁?」
「别急,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云晨风说道,给了赵芮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但这抹笑——却令赵芮不由得背脊发凉……
「你们说的海盗……就是大家传言会杀人抢东西的海盗吗?」拉了拉云晨风的衣袖,点点轻声询问。「会有危险吗?」
她看赵芮脸色发青,心里也担心起来。
「不用担心,随便聊聊,没事的。」云晨风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开始后悔在她面前谈及此事。
「可是……」
「哎哟!吃饭时,别说那么严肃又乏味的事嘛!」
许廷邦机灵地跳出来岔开话题,他看得出大哥并不想让点点碰触这种烦心的事;当然,他也不想!尤其这个话题又是由「陈二夫人」所挑起……
「我们来说说笑话!如何?得兄大哥,你先说吧!」阿邦点名道。
「我?」
郑得兄差点被正要入喉的饼噎到,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都不明白矛头怎会突然转向自己?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本身就是个笑话。」郑得弟解释说明,引来全体一阵狂笑。
「什么跟什么!」郑得兄咕哝道,别开脸表明自己绝对不是个笑话。
「算了算了,我年纪最小,吃点亏,我先说好了!」为了赶紧引开点点的注意力,许廷邦卯足全力抖了几个包子与面条的笑话,听得大伙儿是拍案叫绝、笑声连连,现场立刻又恢复先前的热闹气氛。
谈笑间,云晨风的视线不时落在点点身上,他知道点点正沉浸在这种开朗欢笑的气氛当中,她是真心喜爱和他的弟兄们相处;但,尽管她是这般恬静地听着大伙儿说说笑笑,可她的脸上仍然不见半点笑容……
悄悄抬手抚过她垂在身后的发丝,云晨风的感觉仍是心疼的。他该如何才能让她真心地展颜而笑?
各式光怪陆离的笑话在船员们的口中轮番上阵,每个人的情绪也逐渐向上攀到高点,最后,许廷邦乘胜追击,决定拖云晨风「下海」。
「大哥,你也讲个笑话来听听吧!」
「是啦是啦,大哥也讲一个给点点姑娘听吧!」
趁着气氛高涨.大伙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集体怂恿云晨风说笑话,只见云晨风向来沉峻的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为难表情。
「你……想听吗?」云晨风柔声询问点点。
「嗯。」她点了点头,眼里的期待不容置疑。
虽然从刚才一路听来,她并不是真的很了解大家所讲的笑话到底哪里好笑,但,她发现自己很喜欢目前这种气氛和感觉。
那让她的心情十分放松。
「瞧,点点想听!这下可推不掉了吧!」大伙儿又是一阵闹。
云晨风郑重咳了两声,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接着,便见每个人聚精会神地屏气聆听。
「记得两年前,有一批从泉州出港的货物,第一次放单让郑得兄全权负责押船,结果‘某人’‘雄心壮志’地想效法先贤,故意放着罗盘不用,尝试以天上的星辰来断定位置,最后,原本要往南洋的船,竟然一路航到了琉球,差点被扣在当地回不来,最后还是送出了全船的货物和全部人的衣服,才换来回航的食物——」
云晨风一口气讲述完毕,可全场却依然鸦雀无声,一片愕然。
没有人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笑话」,如果它也能算是个笑话的话!
「大哥,你也帮个忙,好歹配合一下!我们是要你讲笑话,不是讲公事耶!」郑得兄率先爆发道。毫无疑问地,他便是刚才话题里的那个「某人」!
云晨风撇撇嘴角,仍是一本正经。「但——那是我航海做生意以来,所碰过最大的笑话。」
语毕,现场一阵静默之后,接着,便爆出如雷的狂笑。
「哈哈哈,说的也是呀!」
「大哥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这件事,我那时还打算用这件事来告诫我以后的儿子千万别做这么可笑的事呢!」郑得弟大笑道,毫不给亲哥哥一点面子。
「喂喂,你们也笑得太嚣张了吧!」郑得兄的脸色乍青乍白,双颊更是气得鼓胀起来,但他的抗议,却反而引来更剧烈的大笑。
点点偏着头,来来回回地瞄着表情各异的每个人,突然觉得这个景况十分有趣,不由地,她扬扯嘴角,兴味十足地问道:「那个……南洋和琉球……相差很远吗?」
「远——当然远!」许廷邦勉强止住笑,回答她的询问。「不仅远,简直就是天南……地北……的远……」倏地,他的声音冻结在半空中。
而其它人反射性顺着许廷邦瞪得发直的视线望去,也同时收住笑,纷纷倒抽口气,个个表情讶然;连气得不知东西南北的郑得兄,也是一副被雷劈到的惊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