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这是个丑陋的世界,我除了在黑暗中挣扎地活着,别无选择。」肯尼心痛地向她启口。「当我被欺负、被凌侮、被殴打的时候……我很害怕……但是……仇恨在我心中已胜过了恐惧,我不能输,不能死,我要打败所有的人……」
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串串晶莹如碎钻,她为他而哭,为这个可怜的生命而哭泣……
「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从小就思考着这样的问题,但是……所有的答案都告诉我,我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
肯尼紧锁眉宇,望着那一双泪眼迷蒙的眸子,他混浊的心灵竟因那样悲伤的注视,那样纯净的泪水而逐渐散化开来,然而,习惯黑暗的他却难忍这样刺眼的光明。他痛苦地别过头,觉得眼眶再一次地发热,他只手摀住了双眼,哑声低吟:「不要那样子看我,妳害怕这样恐怖邪恶的我吧?我……」他浑身一僵,手缓缓地滑落下来,头也缓缓地低了下来。
靓亭站在他面前,心疼地将他揽入怀中,抚着他柔软的长发,泪湿的小脸却挂着温柔如朝阳的微笑,她的笑容那般凄美,那样纯真无瑕,沐浴在洒落的阳光之下,她完美得像个天使。闪烁的泪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滚而落,坠落到他的脸上,和他溢出的泪合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滑下他削瘦的脸庞……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两人融合的泪水道尽了彼此的无奈。第一次,他感受到如此美丽的光芒是照在自己身上的,爱啊……为何来得那样迟?为何让他遇上了却爱不得?为何她近在眼前却碰不得?时间啊……静止吧!如果他这个丑恶的罪人也能获得一点点的宽容,那么就让此刻停留吧!就让他沉浸在这虚幻的梦境里吧!即使稍纵即逝,即使一碰即碎,这一刻在他的生命中已是永恒……
***
「比曼先生?他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没有,他没有请假,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我不清楚。」
「谢谢妳的合作。」霍克和傲天离开了学校,跳上车后立刻朝刚才问到的地址方向驶去。
「真夸张,他的人缘那么好,却没有一个人了解他。」霍克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傲天的行动电话铃铃作响,傲天一接通,就被对方传来的尖锐吼叫声震得差点没耳聋,是傲擎和傲蝶激动的吶喊声,艾玛也在旁大呼小叫,连阿诺也插嘴进来。
傲天头疼地将电话扔给霍克,「叫他们闭嘴。」
他们还真是吵啊!霍克握着电话。「停!停止!冷静下来好吗?你们老大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就别再烦他了,好吗?……没事,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相信我吧!大嫂一定会好好地带回来给你们,OK?别吵了,我要挂电话了。」
收起电话,霍克伸了个懒腰。「被他们一吵,精神都错乱了。」
傲天望着前方,眼神也放柔了下来,他轻声回道:「大家……都很爱靓亭。」停顿了一下,他一手轻摆在窗台上,眼神变得扑朔迷离。「霍克,我是不是太冷酷了?」他突然这么问,反倒让霍克吓了一跳。
「啊?」
「每个人都那么激动地表达对靓亭的关心和爱,连肯尼也不例外,似乎……只有我……」
「只有你怎样?」霍克看他,指着他的胸膛,「你这里不知道破了几个洞,裂了几条缝了?」
傲天忍不住一笑。
霍克将双手枕在后脑,调整出一个令自己舒服的姿势续道:「如果你以前这么问我,我肯定毫不考虑地点头,但是你变了,纵使你不像其它人有那样激动的反应,但是我知道,你急得快疯了……」
傲天保持着他的微笑。霍克,真是个可爱的知己!
「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地方吗?」霍克侧着脸看他,「在最危急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人,才是最聪明的,也是最可怕的!而你就是那种人。」
傲天终于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回道:「谢谢!」
车子在一栋公寓前停了下来,两人很快地上了最顶楼。
霍克掏出枪、踹开大门,谨慎地扫瞄着四处,傲天悄悄地走入室内,始终紧锁浓眉。他嗅着沉淀的空气,这屋子恐怕好久都没人住了吧!
「没有人在。」霍克四处巡视了一番回到他身旁,傲天正轻轻转动着门把,推开门,霍克立刻举枪戒备。这显然是他的卧室,正确来说,是他的画室,除了满地的颜料,墙上挂的及画架上的作品全是透过落地窗望出去的海景,他之所以选择这里作画,不但是因为这里拥有最佳的视野,而且……傲世集团大楼就在正前方。
「傲天……」霍克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傲天无语地走近每一幅画,张张都教他的心猛然一紧,画中有海、有船只、有……靓亭,每一张都有她,灿烂地笑着、舞着,每一个表情都熟悉得令他心痛不已。
「这……」霍克张口结舌。他抿了抿嘴,不得不说:「老实说,他画得真不错,想象力也很好。」
想象力?傲天一愣,眼光投向窗外,这里可以看见旧金山大桥、看见海、看见高耸的大厦楼房,但……看不见他所画的码头,他之所以能画得这么逼真,一定是对那个地方十分地熟悉。
傲天肯定地说:「他在码头!」
***
他深深明白,即使留住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看她像失了魂的空壳一般坐在码头的石墩上,幽幽的眼神望着海面,像个失神的洋娃娃。其实他的心好难受,他不懂如何去爱,更不懂如何带给她快乐,他只想留她在身边,不愿她走,不愿她离开。
「靓亭……」他柔声唤她,她却文风不动。走近她,他伸出手……竟然有了顾虑,颓然地放下手移走到她面前。「靓亭。」
靓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
「想他吗?」
迟疑了一下,她老实地点点头。
肯尼的伤痛立即表现在脸上,他冷冷地看着她。「为什么不逃?」
靓亭看着他不说话。
「我没有把妳绑起来,也没有把妳关起来,妳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走。」
靓亭眨了眨迷惑的眼睛。「你希望我逃走吗?」
「我……」
靓亭站起身,双手环胸地看着远方,轻声启口:「肯尼……我现在好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每个人都不受伤。」
她轻轻地发着颤,肯尼情不自禁地从背后环抱住她,柔声地在她身边呢喃:「这不是妳的责任……靓亭,跟我走,我们到一座无人的小岛去生活,让我好好爱妳,好吗?」
她怎能说好,又怎么说不呢?为什么她的思绪全乱了?她开始害怕去思考、无力去面对。
谁啊?……结束这令人心碎的一切吧!!
「放开她!」
突如其来的一声狂吼,清晰而响亮地敲中她的心坎,她的无助、她的彷徨、她扑簌簌的眼泪全在转眼间崩溃。当她猛然回头,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决堤的泪不自觉地汹涌而落,狂乱的心跳敲得她的胸口无法呼吸,她以为她能够克制,她以为她可以忍受,然而一夜的煎熬,竟是如此痛苦难耐,天啊!她怎会爱得这么深?他又怎会教她如此心碎啊……
那刺激着他胸口的痛简直快撕裂了他,当他看见她在他怀里时,他再也没有理智,再也不能冷静,他怎能容许别的男人这样地拥抱她,他又怎能容许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爱得这么深,这么痛,他竟然容许自己爱到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