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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没看见,我们还是姑娘家吗?”不会是理所当然,但会也不帮你梳!

  哦,说得也是:"那……茶水呢?"她硬着头皮问。

  “这不是应该由你,或你的陪嫁待女准备?”

  她没有陪嫁侍女,所以得自己来?她莫可奈何地认了分:“厨房在哪里?”

  侍女们说出一个地点,然后离去。再也顾不得那无法处置的乌缎长发,云泽套了外衣就奔跑出去。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没有退路、没有援手的孤立处境,已经逼得她不得不去动手做点事;一旦手脚忙着,就没有闲暇去想那些怕得要死的事。

  她毫不困难地找到了厨房,但是当她面对着炉灶与大得足以盖住她的铁锅时,当场呆住了。糟了,火该怎么生?水又该怎么烧?

  她的脑子乱纷纷;从来不曾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容错辨的威武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很奇异地,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她居然觉得一阵心安。

  君设阳看着那个娇滴滴的公主,双手捧着沉甸甸的木柴,柔软的棉衣描出玲珑有致的身段,一头秀发像瀑布般地在身后轻轻弹荡。

  她转过身子,求助地看着他。乌丝将细瓜子脸儿衬得更娇小、更惹人心怜,双眸水汪汪,两额红扑扑,软软嫩嫩得像朵棉絮。

  他知道,云浮这副模样肯定不会争取到其他人的好感,却令他为之惊艳……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我在这里……”手一松,木柴滚了一地,她狼狈得手足无措,“生火。”

  “我遣来的待女在哪里?”他刻意放冷了面容,不去想刹那之前的悸动。

  才这么一句,云泽就了悟了。他的确是遣了待女,但那些人没有来——更正,她们出现过了,只是没有给予任何协助。

  阳奉阴违的事儿在宫里见多了;既然没有心,她从不为难人。

  “我斥退了她们。”她试着勇敢地说谎,眼儿却不自觉地轻眨。

  “我要知道理由。”他扬起了一道眉,定定地望着她。

  “我不要她们帮、碍手碍脚的。”她匆匆躲过他的视线,弯腰拾木柴。

  她的话听来很骄蛮,但气势太薄弱。他直觉地相信她不会乱耍脾气,再说家里那些女眷们的心思,他多少抓得住。

  “娘在前厅等着。”他淡淡宣布道。跨步朝她走去。

  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她,她以为自己会很怕很怕,没想到油然而生的只是心安。仿佛知道他会怎么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她将木柴递了出去。

  君设阳挽起衣袖,拿起柴刀,劈开那些根本生不起火的大块木柴,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熟练而有力地提起大陶壶煮水。

  火旺了之后,水噗噜噗噜地烧着,空气很快便暖了起来。

  “过来。”他健臂一挥。

  云泽疑惑地看着他,动也不动:“要做什么?”

  “仪容很重要,到大厅去,不许披头散发。”他冷漠地说着,无法相信自己竟会觉得这样的她赏心悦目。

  他是怎么了?在这之前,他甚至对她视而不见!

  “我不会梳髻。”她的脸都涨红了。

  “我也不会。”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缎带,“但我起码不会让它们就这样披着。”

  拗不过,云泽只好乖乖地走向他。

  挨到他身前,她顿时发现自己的娇小。他双臂一张,可以轻易将她包围住;他的身子很暖,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的小脸比刚才更红了。

  知道她不会打理,他决定自己来。粗糙的手指撩起她的发丝,劲道立即放柔;那触感比想象中更柔滑,像上好的缎子握在他指间,他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曾经拿过剑、提过刀,做过许多粗重耗力的工作,如今却只为她温柔。怕伤了柔细的一毫一发,他费了不少时间才为她打好辫子。贯注在其间的心力,以及初初萌芽的莫名情悸,他甚至因为太过投入而不曾发觉。

  系上了缎带,大功告成!

  “谢谢你。”她不敢乱动,糗糗地低声道谢。

  他的呼息从她的头顶飞过,奇特却好闻的男性气息罩着她。曾经令她怕得想流泪的男人接近她、碰触她,她却如此平静,甚至还带点羞赧,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但感觉却又如此自然。

  一股难言的亲呢流转在两人之间,直到水滚的声音打破了迷离氛围。

  他沉默地替她冲好了茶:“走吧!”

  云泽无言地顺从了他的话,紧紧跟在他身后;他替她端着茶盘,直到大厅外才递到她手上。

  茶盘比她想象得轻上许多。她低头一瞧,原来是他把茶水盛得极少。是怕她拿不住吗?他为她设想了好多!

  奇妙的感觉冲击她的心,眼前渐渐变得熟稔的他与认知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她直觉到,这才是真实无伪的君设阳。

  傻傻地抬头看他,她有些迷惑了。

  “跟我一起进去。”不打算给她转身逃走的机会,他轻柔却有力地钳制住她的皓腕。

  想到会被多少不善的注视包围,她瑟缩了一下。

  “怕什么?不许畏缩。”他命令道。

  他根本不会安慰人,但云泽却宽心了;心中有种直觉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短暂的独处让信赖感滋生,她对君设阳悄悄地改观了——

  当他们踏入大厅,所有的人一齐转过头来。看到君设阳与云泽一起出现,一些女人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匆匆低头拭汗。

  云浮紧张地直盯着君设阳的后颈,他却自顾自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无助地看着他狂放如狮的坐姿,他却将头微微一偏,示意她上前。

  大厅的上位端坐着一位妇人,神情倨傲不屈,望着她的眼神流露出不悦。

  “过来呀,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君老夫人轻哼,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威仪。

  君家老爷原是儒官出身,因为得罪上级而被参革,削除官籍与俸禄,两腿儿一伸便呜呼哀哉。多年来,君设阳攘外,再立军功、振兴君家;君老夫人安内,以强悍不摧的精神将君家治理得妥妥贴贴,个性自然悍烈。

  云泽缓缓地靠过去:“……娘。”她小声地叫道,上前敬茶。

  “终于见面了。”君老夫人直勾勾地看紧了她,毫不掩饰先入为主的成见,“我等你可等得久了,有些话老早就想问问你。”

  云泽怯怯地抬起头;“娘请说。”

  “你对设阳有什么不满?”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的难题。

  她惊喘了一声,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质问:“我……”

  “为什么逃婚?为什么找人代嫁?是看不起君设阳,还是看不起庶民出身的君家?”

  “我没有……”她摇着头,想要步步退缩。

  “这屋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再支支吾吾了。”君老夫人用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既然心里有疙瘩,今天就开诚布公地谈开!”虽然她年过半百,但直率的作风与爱憎分明的火爆个性一如年少,“我先说清楚,虽然你贵为当朝公主,可那只是天生的权势与地位;我的儿子文武双全,不用头衔家世衬他,一样是人中之龙,就算是你,都未必配得起他!”

  气死了气死了!只要一想到引以为傲的骄儿被公主这样羞辱,噎在心坎里的一口怨气就消散不去。

  战果辉煌,建立显赫军功的君设阳是家族的荣耀,每个人都以他为荣,年幼的孩子们更是崇仰他为偶像。他绝对值得一个最好的女人,上天却指给他一个忙不迭想逃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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