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替秀儿说情的青衣婢女安慰性地拍拍秀儿的肩,转过头对夜珂说道:“夜护卫,秀儿不是因为你,她是在水月居被打感到委屈才哭的。”
“水月居?那儿一直空着的……是住进了些什么人?”
这些天她一直待在练功房没出来,墨家堡来些什么人她一点也不知道。
“是京城来的长缘郡主。”
“长缘郡主?”
“是啊,她好凶喔!翠儿、敏儿全给她打跑,秀儿都已经是第四个了。”一名婢女说道。
“是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轮到我,真怕……”
一群丫头又开始讨论起来,全忘了刚才对夜珂的恐惧。
夜珂想了想,终于忆起这个长缘郡主。
早听说过顺亲王有个刁蛮女儿,没想到竟然会来到墨家堡,而且还在此撒泼。
“她打了你?”夜珂指指秀儿的脸颊。
“嗯……她嫌我端茶水的动作太慢……”
“管事的嬷嬷没说话吗?”夜珂问道。
“嬷嬷说谁教人家财大势大,咱们只是个丫鬟,她要我们忍忍就算了……”
透过秀儿认命的眼神,夜珂仿佛看到无力与命运争斗的自己。
夜珂正要开口,就听见水月居里传来尖锐的叫骂声——
“芳儿!去叫那个死丫头给我滚进来,不过骂她两句就要性子跑了,真不知道这墨家堡是怎么管教奴才的!”
她心想这位大概就是长缘郡主吧!
身边的秀儿一听见长缘郡主的声音,身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别害怕。”夜珂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水亮的眸看着秀儿。“有时候人的尊严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后头这句话她刻意说得较大声,是说给长缘郡主的丫鬟听的。
果然,那个叫芳儿的丫鬟才走出门,一听到她的话立即又折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名打扮华丽的少女哽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跑出水月居。
“是谁敢不把我长缘郡主放在眼里?”贺长缘手叉着腰喝道。
果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夜珂冷眼一瞧,便知晓这个官家千金不好惹。
“这位就是长缘郡主吧?”
“正是!我家小姐就是顺亲王爷的掌上明珠,长缘郡主。”芳儿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仿佛她也沾了不少光。
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张狂,可以想见秀儿她们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
也难怪,这样的主子能教出多好的下人呢?
夜珂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
“郡主远从京城而来,又是顺亲王的千金,如此娇贵的身份,墨家堡理当视若上宾,怎敢不将您放在眼中呢?”
“哼!”
贺长缘一点也不给夜珂好脸色看,对她而言,除了俊逸的墨家堡堡主之外其余的人全是低贱的、污秽的,她才懒得理会。
面对贺长缘的无礼,夜珂似乎早预料到,只是淡然一笑,“不过……既然来者是客,郡主就该要有客人的样子与矜持才对。”
“你……你说什么?我可是长——”
“以郡主如此高贵的身份……”夜珂扬高嗓子压过贺长缘,接着说:“来到敝堡的几日内,您一连打骂过多少的丫鬟了?”
“这、我……那是因为……”
“是因为这些丫鬟手脚笨,办事不够利落?”
“是……是啊!”一直气焰嚣张的贺长缘,这时竟然显得有些气弱。
夜珂笑得更加灿烂,但眸光却是益发地泛冷。“哦……那就是敝堡管教得不够好,才让郡主受气啰?”
“我……”
“但是身为客人,郡主是否也应该顾及主人家的脸面,告诉管事的嬷嬷处理不是吗?私下动刑……这似乎不太像是郡主会做的事。”
“你……”
贺长缘一张俏脸给激得通红,向来只有她教训人,像这样被人教训是根本不曾有过,更何况是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这对一向自视甚高的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贺长缘哑口无言之际,墨云的出现简直是她的一线曙光。
“哎呀!墨大哥……你可得替长缘做主啊!”
适才的蛮横早已不见踪影,她一个箭步冲到墨云身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整个身子更是柔若无骨地全贴靠在墨云身上。
什么叫作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这在贺长缘身上是看不见的。
墨大哥?这位郡主叫得未免太过亲热了!
夜珂不愿细想也不愿去承认,那内心不断冒出的酸意代表着什么。
她噙着一贯的冷然,静静的看着墨云。
站在一旁的秀儿和成群的婢女们都是难掩惊异之色,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豪放郡主。
“什么事惹得郡主心烦了?”墨云一张俊脸带着笑,看起来更是魅人。
贺长缘被迷得几乎酥软了脚,差点就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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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她来到墨家堡,纯粹是为了瞧瞧那武林中的传说人物——墨家堡堡主墨云。
可没想到她见到墨云的第一眼,就像吃了迷药似的深深迷恋上这个男人。
她在京城里见过的王孙公子、江湖高手也不在少数,可就是没看过这么……这么令女人动心的男人。
莫说他那落拓俊逸的相貌有多惑人,光是那难掩的尊贵气势及带点邪意的眼神,就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墨堡主,是这群不中用的奴才惹得我们郡主生气!”
芳儿指着秀儿她们,嘴角跟着泛起得意的笑。
“是啊、是啊!墨大哥,就是她们惹我生气,尤其是她!”贺长缘娇声埋怨道,一只手气呼呼地指向夜珂,另一只手却还勾在墨云手臂上。
在场的人全暗暗倒抽了一口大气。
“是吗?”
墨云抿嘴一笑,眸光淡淡地掠过秀儿她们,最后停在夜珂脸上。“郡主说的是真的吗?”
秀儿连忙摇摇手急道:“不是的,堡主,是……”
“我问的是她。”墨云仅是挑起眉,却已经足够让秀儿吓得噤口。
夜珂澄净的眸定定地回睇他,他那两道深不见底的眸光就像漩涡般将她直往下拉,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以免于被吞噬的命运。
“说话啊,舌头被猫吃了不成?刚刚你不是还很大声的吗?”贺长缘得意的笑了。
夜珂的沉默,似乎让她误以为是害怕。
“我在等你的回答。”墨云低沉的道。
夜珂用不着抬眼,就能感受到墨云的视线仍停驻在自己身上。
她挺直背脊,纤手在衣袖里都握出汗来了。
“是夜珂多事,不该在长缘郡主教训下人时多嘴——”
“我在问是你得罪了郡主,惹她生气了吗?”
她猛抬首,对上的是他黠亮的瞳光。
她就这么重要,能让你这样质问我?
哽在喉头的话,她差点就冲出口。
可是她却只能吞下惆怅与失落,“夜珂知错……”
她平静的声音却掩饰不住微哑。
毕竟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出那样的话,她不过只是个护卫啊……
“夜护卫……”秀儿不禁急红了眼。
她是个丫鬟,做错事顶多挨一顿责罚,可夜护卫不一样,她可是堡主身边的人啊!犯得着为她们这些低下的人扛下责任吗?
“知错?我说过我不能容许有第二次的犯错,不是吗?”
墨云冷冽的眸光朝她直射过来,让夜珂几乎承受不住。
“是的。”她困难的吐出一句话。
“护卫?”贺长缘拉着长声娇呼道:“墨大哥,这女人是你的护卫?”
见墨云点头,她夸张地轻捂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