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必要说谎,只是回到他身边一定有代价,而她没把握付得起。
墨云的心情似乎因为她的答案变好,脸上一直紧绷的线条有些放松。
“我可以让你回到我身边,条件是……你必须完全的臣服与柔顺。”
臣服与……柔顺?
臣服她可以理解,墨云是天之骄子,他或许因为看出她的不驯而要求她完全的臣服。
可是柔顺……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不明白?”
夜珂摇摇头。
今晚的墨云……不!是今晚他们两个人全都怪怪的。
他扬起狂傲的笑,“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但唯一可以让我确定的是,你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
夜珂一愣,双颊染上醉人红晕。
是上天垂怜她吗?这个她一直认为不能爱的男人居然开口说注意她……
这是否意味着……或许她有机会……
墨云见到她芳颊嫣红,一时竟有些失了神,脱口而出道:“明天你可以不用到水月居去,直接上轩香斋。”
这话顿时打碎了夜珂才刚编织的梦,敲醒了她一时的自我迷醉。
轩香斋……那是墨云侍妾们住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要她由一个护卫摇身变成一个只知承欢的妾!
这就是她努力多年,所能得到的吗?
在他身边,不论多苦、多难熬的日子,她全忍下,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看轻自己,认为她与那些轩香斋里的女子一样,而今……
苍白取代了她两颊的酡红,衣袖里的手握得死紧。
“主子的意思是……要夜珂……夜珂……”
她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只因为她的心已经被他狠狠得刨出血来了。
“怎么?成为我的人,这不就是你一直待在我身边的目的吗?”墨云邪魅得意的说。
他是个聪明人,夜珂对他有情意,他早看出端倪。
三年来,一直没采撷下这朵娇艳水灵般的鲜花,是因为他认为时候未到。
早在夜河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眸,就看见那隐藏在她晶亮瞳底的不驯服与傲气。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将她收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他在玩一场不用见血的残酷游戏——夺心。
那些承迎附和的莺莺燕燕不过是他一时的消遣,这些人甚至连游戏的边都沾不上。
既没有香味又不带刺的花朵,轻易就能被人采撷,对他而言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而夜珂就像一朵带着刺的雪白玫瑰。
她虽然表面上柔顺,但眼中那抹骄傲却始终未逃过墨云的眼睛。
所以他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等待最适当的时机得到这朵娇花,而后……
今天一早夜珂脱序的那一幕,让墨云知晓时候到了,他设下已久的陷阱也该开始捕捉猎物了。
他狂妄的语气、轻视的态度,让夜珂忿忿地别开脸。
原来她的努力全是白费工夫,他仍将她当作一般女子看待,同她们一样可以随意轻薄……
“属下……属下明天会到水月居去伺候。”
墨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谁准你说话时不用看着我的!”
她的回答并不在墨云的预料之中,这让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并涌起一阵没来由的恼怒。
夜珂迅速将视线移至他脸上,但晶莹的眸却是凝滞的。
“没事的话,夜珂要回房去了……”
她睇了他一眼,缓缓转身。
“你可不要后悔!”
他粗嗄的喝斥声在她背后响起。
真是伤人啊……
她开始恨起自己,为何要爱上这个没有爱的男人?
然而她的默然迅速点燃墨云的怒火。“滚!”
夜珂微微地瑟缩一下,却仍倔强的不愿回过头去。
她当然能感受得到墨云明显的愤怒,但她仍强迫自己踩着紊乱的步履快速离去,因为她要自己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
看着她慌乱逃开的背影,墨云眯起狭长的黑眸,眸中夹杂着郁戾的蓝色烁光,在黑夜里格外令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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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下来,夜珂终于知道秀儿她们为什么会视这儿为地狱了。
长缘郡主无理取闹的地步简直是无人可及。
说是来当长缘郡主的护卫,但事实上夜珂已经不知有几天没碰过她那把剑,因为郡主不许她拿,说是怕夜珂会不小心误伤她。
就连墨云两年前途给她能系在腰上的软剑,也被眼尖的芳儿发现,硬是要她卸下。
夜珂虽然抗议过,但郡主总是拿着她说过“任凭处置”的话来堵她的嘴。
这些天,她做的事跟一般婢女在做的事没两样。
抹地、倒茶、叠被……反正贺长缘就是见不得她闲下来,有时连洗衣、提水这些粗使的活儿也唤她去做。
幸好夜珂倒也不是多纤细的人,这些苦比起在练功房那时候可是轻松多了。
“郡主、郡主!”
芳儿抓着裙摆,边跑边叫唤着。
“死芳儿!你在那儿鬼叫什么?我这才刚眯上眼想睡个午觉,你就来吵!”
贺长缘一睁眼就是一阵骂,火气大得很。
芳儿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一进门便快步到主子跟前。
“哎呀,我的好小姐!你怎么还有时间睡呢?”
“说什么浑话,这热死人的天气不睡要干嘛?”贺长缘顺道打个呵欠,皱着眉拿起纱糊成的扇子猛煽。
“唉!”芳儿马上接过她手上的扇子帮她扇风。“话不是这么说啊,您再睡就会错过晚上的筵席了。”
“等等!筵席?”贺长缘双眼一亮,立即坐直身子。“你是说今天晚上有宴会?”
“是啊!管事的嬷嬷来说了,墨堡主今晚要在临水亭设筵,所有宾客全都受邀,当然不能漏掉郡主您啰!”
“是吗……呵呵……”
芳儿谄媚的话果然让贺长缘心花大开,暑热全消。
“可我不想让她也跟去呢!”她压低嗓子,用下巴朝夜珂的方向挪了挪。
芳儿顺着她的视线,用眼角瞄了一眼正在抹地的夜珂。
“可她是你同墨堡主央求来的,不让她跟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万一墨堡主问起,那怎么办?”
“这……”
芳儿拍拍主子的手,用眼光示意她稍安勿躁,刻薄的唇瓣勾起恶毒的笑。
“郡主大可放心,反正墨堡主现在的心思全放在你一个人身上,那些个闲杂人等啊,休想打什么歪主意!”芳儿拉高声调,刻意朝着夜珂的背影说道。
夜珂纤柔的身子一僵,抹地的力道骤然加重。
她哪还能打什么主意?
自从那一夜她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后就已经痛下决心,不再对墨云存有任何遐想,而墨云他……恐怕也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吧……
“喂……喂!你是聋啦,没听到本郡主在叫你吗?”贺长缘朝她嚷道。
夜珂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边的工作,旋身面向她。
“郡主有什么事要吩咐夜珂的吗?”
“哼,瞧你一副冷冰冰的死人模样,真不知道你是哪一点能吸引那些臭男人的!”贺长缘低着声嘟嚷着。
她才住进墨家堡没多久,就听说了不少关于夜珂的闲话,大多是那些爱嚼舌根的管事嬷嬷们说的。
说什么有许多侠客、少庄主们全是慕夜珂的芳名而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亦不在少数。
哼!依她看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天生的狐媚子,专勾引男人的妖精!
“郡主!”芳儿朝她使了个眼色。
夜珂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俩眉来眼去,心里不禁怀疑到底谁是主、谁是仆。
贺长缘就像是个光有长相却没有脑袋的草包千金,反而是她身边的芳儿,长相虽然不出色,身份也比不上贺长缘,但她不仅心机深沉得吓人,处事更是比贺长缘更圆滑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