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清醒,玉荆风才松口气,倒了杯水,扶起虚弱的她。「来,先喝杯水再说。」
润了润喉,路云音也觉得精神许多。
她坐起身来,「荆哥,我……真是对不起你……」想起所有的事,她又红了眼眶。
「嘘……别胡思乱想。」他宠溺地轻抱着她哄道:「大夫说你就是老爱钻牛角尖,心情总是放不开,气闷攻心才会常昏倒的。」
「可是我……」教她如何不去想呢?
「别多想,安心歇着吧!」
扶着她躺下,替她盖好锦被,玉荆风正要起身,冷不防地一双雪白藕臂从背后抱住他。
「荆哥,你要了我吧!」路云音贴着他强健的背哭泣地说:「你就要了我吧,音儿不要再这样等下去,音儿可以不要名分,只要能拥有你,即使是短暂一刻也可以!」
玉荆风挣开她细弱的手,转过身来,敛下眼,神情变得复杂而迷离。「音儿……」
「荆哥,音儿都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了,你为何如此犹豫?难不成你不要我了吗?」
她用哭得暗哑的嗓音恳求,将芳馥的娇躯更加贴近玉荆风。
「音儿!」他的口气倏然转硬,强迫路云音直视他的眼。「你今天太累了,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荆哥!」
没理会路云音伤心的叫唤,他铁了心肠,头也不回地走出惜情阁。
房里的路云音哭得像泪人儿,她羞恼地用力扯下床帐,用交杂着怒气和绝望的声音哭喊道:「荆哥……」
???步灵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衍风居的,直到月皎呼唤她时,她才回神过来,人却早已经坐在屋里的镜台前了。
不管月皎如何逼问,她就是不肯说出手背上的瘀青是怎么来的,只轻声告诉月皎,她要沐浴。
坐在精雕花镜前,她任由月皎为她梳顺发丝。
「月皎,你将信交给我爹了吗?」
「嗯,交给老爷了。」月皎的手顿了一下。
「那……我爹看完以后,有没有说什么?」步灵均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没……老爷没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能让爹爹安心就好,这是她目前最欣慰的。「那就好。」
突然,砰的一声,衍风居的门被用力推开。
「姑爷!」月皎高兴地看着进屋的人。
新婚至今,姑爷都没进过新房,今晚必定是想通了,太好了。
咦,可姑爷的脸色怎么不太对呢?
「你出去!」玉荆风眼睛锁着步灵均,但话是对着月皎说的。
「这……」月皎为难的看着主子。
步灵均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是。」月皎行了个礼,走出房门,还顺道带上门。
「你为什么要去惜情阁?」玉荆风冷声地质问,天晓得他刚才乍见她时,心绪波动得有多厉害。
「我不是去惜情阁,我是去天香楼找荆璞的。」步灵均对他的来势汹汹有些招架不住。
玉荆风冷哼一声,「鬼才相信你,荆璞从不跟陌生人交谈,何况是你!你是在回廊故意让音儿撞见的。」
那条回廊只通往天香楼和惜情阁,玉荆风压根儿不相信她是去找玉荆璞,当然就认为她是去惜情阁。
「我为何要这么做?」她蹙起黛眉问。
即使他讨厌她、不喜欢她,那也不能随便污辱她呀。
「为什么?因为你知道我喜欢她、我爱她!所以你要巩固你在玉家的地位,铲除敌手。」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直到把她逼得跌坐在软床上。
他爱她!他爱他的音儿表妹!?
步灵均揪紧领口,脑海里涨满的全是这句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因为这件姻缘本来就是个笑话。
更可笑的是,自始至终只有她自己珍惜这段婚姻,天真的以为是上天怜悯她这随时都可能逝去的身子,所以让她有机会拥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疼惜爱怜娘亲般的丈夫。
「你……心中早有所爱,又为何要勉强自己娶我?你把这段婚姻当成什么?」她两眼迷迷蒙蒙的,没有定点似的游离。「要不是你爹三天两头的差人来要我爹允亲,用我的一辈子来偿还他对我爹的救命大恩,你以为我会娶你吗?」他的眼神变得森狂,语气充满不屑。
天啊爹!您怎么能用这种方式来堆砌女儿的幸福呢?
步灵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玉荆风的话一字一句全嵌在她的心上,既疼且痛。
「无论你用尽什么下三烂的法子,都休想拆散我和音儿!」玉荆风漠视她心碎的模样,甩头无情的离去。
「小姐……」
月皎因为不放心,所以根本没有走开,她一直待在门外,所有的话她全听见。
「月皎,我真不知道是该心疼爹、还是怨他……」
迷蒙的月夜,淡淡的光芒透进屋内,幽幽地照在步灵均身上和她脸上的泪珠。
???一大清早,玉荆风已经出门看帐去,她因为哭了一夜,脸色灰败,两眼红肿,只能装病待在衍风居,所以不知道她的父亲气冲冲的上门理论。
「天云,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你保证善待均儿,我才愿意将她嫁过来的,要不是月皎那丫头看不过,老实跟我招了,我还被均儿那封信蒙在鼓里!」
「德永兄……我……」玉天云惭愧地说。
面对气急败坏的好友,自己又是真的理亏,能说什么呢?「你不用再说!既然你儿子这么嫌弃均儿,看不起我们步家,步家也高攀不起,幸好他们尚未圆房,叫均儿出来,我亲自接她回家。」
「德永兄,您千万别动怒,有话好说。」玉天云急得不得了。
刚开始的确是为了报答恩情,才会要荆风娶步灵均,但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对蕙质兰心的均儿媳妇实在很喜欢,怎么舍得让她回去。
「还有什么好说的!均儿可是我捧在手心的一块宝,在娘家时一点苦我都不舍得她受,嫁到玉家才几天,你儿子就给她排头吃,这才刚新婚,要是久了那还得了。」
步德永愈想愈气。「什么都别说!把我女儿叫出来,就当没拜过堂、成过亲,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难道您连我都信不过吗?」玉天云也急了,说什么也要留住这媳妇才行。
「这……」火气一发过,步老爷的气焰也逐渐变小了。
毕竟他并不是真的希望女儿再嫁,何况均儿看似柔弱,性子却硬得很,不让他知道她受苦,定是想保住这婚姻,仔细想想,他又有些犹豫了。
玉天云一见他沉思,马上知道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我保证,荆风一回来,我一定让他对您有所交代,绝对不再让他亏待均儿。」
步德永认真的思考,他抚过自己斑白的胡子。
他老了,没有多少日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均儿该如何?
东、西、南城中,除了他南城步家,就属东城玉家的势力最大、最让他放心,至于西城的岳惊鸿,向来与玉、步两家没交集。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玉家合适他将均儿托付,更何况……荆风这小子,他实在很中意。
「好吧,我就再给荆风一次机会,下个月我生日时,他一定得陪均儿回娘家,算是给我祝寿的礼物。」
「一定、一定!」玉天云当场松了口气。
第四章
「嫁时罗衣羞更着,如今始悟君难托。君难托,妾亦不忘旧时约。」
整个早上,步灵均就呆坐在窗边念这两句,念到月皎都会背了。
「小姐,你就别再为那可恶的姑爷伤心了。」月皎忿忿不平的说,手上的药盅因为她的激动,略洒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