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人家再去收拾就是了嘛!”她才一举步,便听见陆云轩喝道——
“你给我站住!”他厉声道。“你嫌那里还不够乱吗?”
说来这件事,厉柔本也无恶意,没想到却换来陆云轩这么疾额厉色的骂人,她心里一委屈,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人家……本来是想在朱大夫回来之前收好的嘛……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
他心想厉柔行事不分轻重,也不是骂了就能改好的人。再者,以前拿她当小妹妹看待时,随口教训几句还说得过去。可她现在也不小了,也许过两年就是庄主夫人, 如果再这么人前人后的数落她,看在别人的眼里,成什么体统!陆云轩如此一想,也懒得再骂她了。
“你啊!成天就会惹是生非,这几天不准给我踏出房门一步,好好的待在房里练字,听到了没?”他只能忿忿的道。
厉柔见他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辩一句,只像个小媳妇似的蜷在床上淌眼泪。
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
“真是的!”陆云轩狠下心肠,硬是不理会,适自走开。
及至晚饭时,下人们摆了碗筷,正要去请厉柔时,他冷静说道:“不用去请她了,这几天叫厨房另外准备一份,送到朝阳楼给她就行了。”
齐孟元早在庄里听说这件事,心知原委,所以不敢发一言,倒是潘霸刚从外边回来,一听厉柔不出来吃,忙问:“怎么了?柔儿不舒服吗?”
“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现在连易容堂都不愿收留她了。我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陆云轩忍不住又抱怨厉柔一顿。“待会儿你们两个也过去易春堂看看,劝朱大夫叫他别生气了。还有,若见到小四还脆在那里,也劝朱大夫饶了他吧。别太责怪他了。”
齐、潘二人对于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此刻也只是相视苦笑。正要开口劝慰几句,只见卜钰拿了一封信进来。
“庄主,凌霄院派人送来一封信。”
“凌霄院?”他微微一楞。
凌霄院与枫林庄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只不过凌霄院位居北方,枫林山庄则盘踞江南,平常两方人马少有接触的时刻,凌霄院主怎会心血来潮,捎来一封信呢?
陆云轩接过信,看完后却不发一言。
齐孟元见陆云轩看了信之后,眉头深锁,关切问道:。庄丰:“咱们两家向来没什么交往的,凌霄院的人干么修书过来?他们信上说些什么?”
“他们想将柔儿要回去。”他将信递了过去。
“什么!”齐潘两人大惊,忙将信接过去看。
“你们自己看吧!”陆云轩自个儿负着手走到宙前沉思。
柔儿的娘亲近属,终究还是开口了。“这这这,这该怎么办才好?”潘霸急得抓耳挠腮。原来凌霄院是柔儿她娘的外家,这下于可真的麻烦了!“不行不行,庄主,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行,总不能真的……”
齐孟元却接口:“其实凌霄院说得也有道理……”
“喂!老齐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其要把柔儿还给他们不成?”潘霸急得叫道。“这怎么成?”
“你以为我想吗?”齐孟元瞪他一眼。“可是再怎么说凌霄院的人也是柔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戚,以前他们不知道柔儿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来向咱们要人有什么不对?反倒是柔儿待在咱们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没名没分的才说不过去。”
“可是……”
齐孟元对潘霸使了个眼色,要他闭嘴,然后泾自对陆云轩说道:“凌家在江湖一向颇负侠名,依我看他们这次来函也是一番好意,体谅庄主现下不便立即与柔儿成亲,倘若留她在身边,日久天长的总是有损闺名,即使将来柔儿作了庄主夫人,也不兔落人话柄,所以这才与咱们商量要先将柔儿接过去住,再作打算。”
“我也是这么想,我相信凌家的人对柔儿没有恶意……而且这样做,对柔儿也是比较妥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陆云轩点点头。“只是……”
“只是庄主舍不得与柔儿分开。”齐孟元一语道破。
他轻叹一声。
“属下担心的倒是若柔儿她不肯过去。”齐孟元说道。“那倒比较麻烦。若是庄主您心里也认为这个主意可行,柔儿那里可就要多费点心去说服她才是。”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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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轩已经坐在桌前沉思了半天。
其实这件事在他心里早已挂记许久。当初收留厉柔时,他就派人仔细的调查过她的家世。
她爹厉无极那边还好,他本就是孤儿,除了收养他的义父“毒魔”之外,并无亲人。况且在江湖上他也一向独来独往,与旁人没什么瓜葛。可是尹若雪那方面就比较复杂了,虽然“水继山庄”历经一场大劫,庄里的人大都死绝了,但尹家到底是大族,枝枝节节的亲戚可也不少,凌氏一族主掌的“凌霄院”,正是其一。
之前,大部分的江湖正道都瞧不起厉柔的出身背景,加上她又闹了些事,更是视她如蛇蝎,巴不得离她愈远愈好,哪里还敢承认与她有什么关系。如今时间一长,再把一些往事说开,江湖上也就渐渐不再那般排斥她,况且她又与枫林山庄关系匪浅,自然就会有些人开始乐于和她攀亲带戚、称兄道弟的。
若是别人还好,陆云轩明白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有求于他,便是索些银两。只要花钱能了事,倒也没什么不好。光是这几个月来,他们私下就不知花去多少银子接济那些个穷亲戚。
他只是不好跟厉柔提起,怕她会觉得难堪。
唯独凌霄院的动向才是最叫他挂记的。
凌家若肯承认厉柔,倒好。厉柔总算也有了真正的亲人,若永远不出面那也没关系,反正她待在这儿也是好好的。可是如今,凌霄院摆明了要来接厉柔过去,他又心中惴惴,百般不舍。
陆云轩如此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总没个底。正想着要熄灯就寝时,却听见有人敲门。
“谁?”他问。
没人应答。
他走过去开了门,还没看清来人,先闻到一股淡雅馨香,继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柔软娇躯投靠在怀里。
我不是说了,这几天不让你出房门一步的吗?”这话虽早在责备,但他的语声温柔,再听不出一丝怒气。“才第一晚你就不听话了?”
厉柔多精,怎会听不出来?看来陆云轩气已消,便放了心。此时只是不依的在他怀里嘤咛一声。
“人家想大哥嘛”她撒娇道。“想大哥也不行么?这我可没法管住自己。”
其实从雪雁山归来之后,陆云轩为了让厉柔休养身子,便研他在朝阳楼里的卧房让给她,自己则移居到隔壁的书房,平时也尽量少与她亲押。反倒是厉柔不懂事,每每粘在他身上撤娇,又搓又揉的,老惹得他心痒难捺,偏偏他又不好明说。
陆云轩听了这话,只得一笑,说道:“怎么还没睡?”他顺势拥着她,轻拂着她的发,贴着她的脸轻轻摩挲着。
“人家睡不着。”厉柔揽着他的腰,仰起脸,正打算为白天闹易春堂的事,说几句话讨他开心,但见他神色沉重、心事重雷的,便问道:“大哥,你还在生柔儿的气啊?”
“不是。”他捏捏她。“真要跟你呕气的话,那只怕一辈子也呕不完的。”他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