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轩苦笑。
当晚,厉柔因已过礼,又是自家人家宴,再没什么好避讳的,便换了一身鲜艳服饰陪着陆云轩一块儿出来。
枫林山庄大部分的人都携家带眷的参加,就连驻在外地各分院、分堂也都派了人赶回来。所以,这筵席一开又是八、九十桌,盛况实不亚于婚礼当日。
陆云轩见了,简直哭笑不得。他苦着脸对厉柔说道:“柔儿,我刚才在外头好像还听说,潘叔他们拿我作赌注,如果我敬到哪个人那儿醉倒了,那人就可以得到一锭金元宝。你说说看,这不是存心整我吗?这还得了!”
厉柔听了只是笑。
筵席开始,陆云轩只得连忙与厉柔随便吃了一些菜,然后便开始敬酒。
陆云轩这会才知道原来自己人若要闹起酒来,比外头的人还凶、还狠,而且平日又与他们混得太熟了,这会我就怎么推也推不掉。
一开始,他光是在主桌,就被潘霸等人连说带骗,拉着溜了好几杯。而且这个先例一开, 其他人就更肆无忌惮的闹酒了。 只喝得他糊里糊涂,耳边响得尽是:“庄主,来咱们干杯”、。庄主,属下敬您一杯!祝您夫妇二人白首偕老,早生贵子!”“庄主。夫人她没有喝,所以您得代她喝一杯才行!”
反正人人都要他干杯!
众人都知道厉柔不能喝,也都由着她自便,并不与她为难,况且每个人都把目标放在庄主身上。如此一来。她倒乐得轻松,自个儿端着一杯茶水,笑吟吟跟着陆云轩逐桌敬去。眼见别人酒他时,她也不帮着劝解,反而一旁跟着玩笑助兴。
好不容易把大厅里的二十几桌敬完,陆云轩早巳面红如火、脚步跟跑了。可是还有前院和回廊两处几十桌的人在等着他。今晚怎么捱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
这会儿他自觉酒力沉了,非得先歇一歇不可。于是便编个理由,说要去方便一下,忙出了席,往园子里走去。
厉柔留心,便唤个丫头疗湿了一条手巾,跟着过来。她见陆云轩坐在石上吹风,便走过去将手内递给他。
“擦把脸吧!”然后在他身旁坐下,又取笑他道:“原来大哥也有使用‘尿道”的一天阿!”
陆云轩也没气力再理她,只接过手巾、摈了脸,说道:“今儿个八成是不行了,外头还有几十桌等着我呢!看样子,真是要不醉不归了。”他见俏妻子满脸笑意,便白了她一眼。“你还笑呢!我已经被灌得这么惨了,还不够?你们这些人真没一个好心。”
厉柔听他抱怨,益发噗哧一声,格格笑了起来。
“一定是你平日里尽欺负人, 所以这会儿他们逮到机会, 就赶着来报仇了。“他忍不住埋怨。“偏偏你一点用也没有。不能帮我挡酒也就罢了,还跟着他们瞎起哄,存心整我冤枉!”说着便伸手要拧厉柔,笑骂道:“让我瞧瞧你的胳膊到底是朝里弯,还是往外弯?”
“明明是你的弟兄们枉顾江湖道义,为了一锭金元宝才酒你的,你怎么怪在人家头上?”厉柔笑着躲开。“更何况人家还是来帮你的!”
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能帮我什么?去帮我敬酒,还是能代我喝么?”
“我虽不能喝,但未必没有别的法子!”厉柔小嘴一撇,说道。“既然大哥不信,那就算了。”说着便往回走。
陆云轩见她颇有自信,且想她平日又机灵聪明,忙拉住她,说道:“你倒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她哼了一声,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只是大哥方才—骂了我,所以这会儿人家不高兴说了。你自个儿想办法吧!”
“好柔儿、乖柔儿,”陆云轩忙陪笑道。“大哥知道你最乖了,你跟大哥说了吧!以后大哥再不骂你,而且还会更疼你,好不?”
厉柔这才抿着嘴笑了,然后在陆云轩耳边,悄悄的把以内力逼出酒气的运气行功法门告诉了他。
“本来我是想配副解酒的药丸放在身上备用着,若见大哥喝得多了,就悄悄给大哥吃一丸。可是这方法只有一时之用。像今晚这样的场面,恐怕吃一整瓶下去也不管用。想来想去;忽然就想起我爹的 ‘醉仙掌’刚才我说的心法,便是依‘醉仙掌’的化解之法,变化出来的。正好大哥的内力深厚,足以自己逼出酒气才有用,若换了别人,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
陆云轩听了,又默想了她的心法,也觉可行,当下便依法运气行功起来。因内力行径并不繁复,气息只消周转两次,就已大感轻松许多,确实有效。他乐得抱住厉柔吻了又吻,笑道:“好柔儿,还是你厉害,这下子为夫我可再不怕他们了。”
厉柔一笑。“看你可怎么谢我?”
“今儿个晚上你就知道。”陆云轩—点她的鼻子笑道。
两人正自调笑,潘霸等人赶了过来,笑道:“我说怎么上个茅坑,去了这么久,原来你们俩是躲在这儿谈情说爱。有什么要说的,赶明儿再慢慢说也不迟啊!这会儿外头还有一堆人等着和庄主喝酒呢!还是先想办法摆平了他们再说吧!不然弟兄们还不肯散呢。”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二人往前院走去。
结果,陆云轩因不想扫大伙的兴,虽然一直暗暗用内力逼出酒气,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醉态,算算差不多了,便随便往一个弟兄身上一躺,倒下来,不省人事。
登时众人鼓噪欢呼。那个弟兄得了一锭金元宝,乐不可支,欢欢喜喜的去了。
卜钰忙将醉倒的陆云轩送回房去,又对厉柔歉然道:“夫人,不好意思,弟兄们胡闹,把庄主给酒醉了。要不要——我叫菱儿去泡杯浓茶来?”
厉柔笑道:“不过是多喝了两杯,这有什么?你不必管了,我看会照料大哥的,外头席还没散,你再回席上去玩吧!”她等卜钰出去了。便回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陆云轩,见陆云轩犹自装睡,便推他一把,笑道:“好了,人都走了,大哥不用装了。起来吧!”陆云轩仍是睡着。
“大哥!”她又推他一把。“喂,大哥!起来了啦!别闹了。”
“柔儿……”他呻吟。“我的心咚咚咚的跳得好急呢!”
“是么?怕是喝多了吧!”厉柔坐在陆云轩的身旁,正要替他把把脉。“我看看!”
谁知陆云却一把抓住她,然后抱着她往床里头滚去,嘻嘻笑道:“好柔儿,你记不记得则才我在花园里答应你的事啊?”
厉柔嗔道:“你才说过你会疼人家的,怎么这会儿又欺负人?”
“我是要好好疼你啊!”陆云轩一笑,手一挥,拂灭了桌上一枝红烛……
尾声
西风来去,流年偷换,一晃眼,竟又过了五年有余……
这日傍晚,陆云轩在前厅议完事便回朝阳楼来。一路走着心里犹自挂念着厉柔。
自从她怀了这个胎儿,不比上回,身子大不如前。这几日,眼看小腹渐隆,她更是益发体态神倦的,他不免有些担忧。
心里这么一想,便加快脚步回房去。
刚上了楼,还未进房,便听得阁楼上有人唤道:“爹爹,爹爹!救救嫱儿!”声音清亮稚嫩,显是出自小女孩之口。“爹爹,嫱儿在上面!”
陆云轩听了,不由得摇头苦笑。又来了!
他这个宝贝女儿,单名一个“嫱”字,果然与墙啦、树啦、阁楼啦、这些高来高去的地方特别有缘,还未满四岁,却已是古灵精怪得不得了,早知如此,当初便替她取名“文静”、“乖乖”之类的芳名。
人人都说陆家千金不但长得像极了厉柔,还尽得其母的真传。
倒是厉柔作了母亲之后,性情已较以往收敛许多。平日不但不会宠溺女儿,反而管教得十分严格。每当陆嫱太过顽皮时,她便将女儿关在阁楼上,命她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