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见了血,不管是打人的或挨打的都愣在当地。尤其是隋缘,发现自己闯了祸,更是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你……我、我……”她胀红了脸,啥也说不出口,只是想哭。
“哎呀!裴家小哥流血了!”隋缘的奶妈与丫头们听见他们俩的吵架声,过来一看,慌慌张张的叫嚷起来。
隋王爷与王妃正在厅里喝茶,听了下人禀报,说是小郡主打伤了裴家的孩子,连忙赶了过来。果然见到裴容谦一脸的血,受伤不轻。
隋王爷登时气黄了脸。“缘儿,你愈来愈不像话了,居然动手!看我拿家法好好修理你一顿!”他又回头喝骂下人。“还有你们!叫你们看着他们两个玩儿,怎么让他们吵起架来?也不知道劝劝,还动手打架,合著你们都是木头吗?”
王妃赶紧拿着手绢替裴容谦擦拭着,柔声哄劝道:“乖孩子,你觉得怎么样了?很疼吧?缘儿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咱们先进屋里上点药、止止血,回头我叫她给你赔不是。”
“我不要紧。”裴容谦推开王妃的手,回头就走。“我要回家去了。”
王妃连忙拉住他。“这样子怎么回去呢?好歹也要擦了药再回去嘛!”
“没关系的。”他的蛮性子发作,仍然执意要走。“我回去自个儿上点药就行了。”
隋王爷见留他不住,于是命人备轿送他回去。“快备轿,送裴少爷回去。”
偏偏裴容谦倔强执拗起来,也是十足的驴子脾气,他不肯等轿夫小厮,自己迈步就走了。
隋缘看着他捣着头懊恼地离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奔回房里。
隋王爷原本要跟上去骂她一顿,王妃却拦下他。
“王爷难道还看不出来,缘儿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后悔了,王爷这时再去骂她,她也不会认错,不如别理她才好。”
王爷气呼呼的。“她打了人,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孩子,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
“难不成王爷要押着她去道歉?”王妃笑道。“那不是大小题大作了吗?小孩子嘛!过不了几天,他们自然又会和好如初的。王爷不用操这个心。”她回过头,对缘儿的奶娘吩咐道:“李嬷嬷,待会儿你走一趟裴家,看看容谦要不要紧,顺便去解释一下、道个歉,还请裴大夫及夫人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原谅缘儿不懂事。”
李嬷嬷忙答应着去了。
待回来后,便上前向王爷、王妃禀报道:“裴大夫说,小孩子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容谦也只是额上擦破些皮,不妨事的。请王爷王妃不必挂心。”
大人们都安了心,事情仿佛就此落幕了。
只是,慢慢过了一个多月,两个小孩仿佛真的交恶似的,也不来往。两方的家长看他们闹小孩子脾气,真是又急又好笑,偶尔也想当一下和事佬,说几句调解的话,偏偏他们俩都很有个性的,半点也听不得人劝。
主人翁不急,倒是急坏了旁人。
后来,隋缘染上风寒,发了高烧,郡王府派人要去请裴大夫过来诊治。恰巧裴阳往别处去了,郡王府的人便照往例要请裴容谦过去。
“我的医术还不到诊病下药的能力,我爹又不在,不如你们赶紧再去请别的大夫吧!”裴容谦摆明了推却。
“裴公子太客气了,前几次不也都是您代替裴大夫来的吗?怎么这次就不行?”来人苦苦哀求。“拜托!拜托!小祖宗,求求你就行行好,走一趟吧!否则王爷和王妃一定会砍了我的头的。”
“哪儿这么严重!”他仍是不愿前去,冷冷说道。“在下不但身分卑微,年纪又小,哪里能侍候得了你们家小郡主?”
“谦儿,”裴母见儿子一味赌气推辞,正色说道。“要当个大夫就要有大夫的气度,况且行医本就是为了救人,今个儿既然有病人需要你,你自然应该马上赶去才是,怎么还有这么多借口?这会儿你不去郡王府,那也由得你,只是从今以后,你休要再提当大夫的事,也用不着再跟着你爹学医了。免得辱没了你爹的名声。”
容谦听见娘亲说了重话,不免犹豫起来。
裴母又劝他道:“娘也知道,小郡主得罪了你,所以你才不肯去看她。可是你也不想想,人家小了你几岁,说什么也该让着她一点!好歹小郡主平日也叫你一声哥哥,你怎么这样小器!”
容谦听了母亲教训,不敢再拒绝。“是,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去郡王府。”
裴母点头微笑。“嗯,这才是。你快去吧!”
裴容谦赶到郡王府,看见隋缘躺在床上,憔憔悴悴、羸羸弱弱的,又有些不忍心,也就忘了她上回出手伤人之事。
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探探她的脉息,确定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便温言道:“没事的,只是着了凉,吃几帖药,好好休息几天。”
隋缘见他不计前嫌,满心羞惭。
“容谦哥哥……”她红了眼睛。“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过去就别再提了。”裴容谦本就性情温和豁达,不善记仇,又见她满是歉意,于是拍拍她的肩,微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隋缘心里高兴,勉强坐起身来,握住他的手,天真说道:“容谦哥哥,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们仍然作好朋友,永远不再吵架,好吗?”
裴容谦微微一笑,点点头。“嗯。”
隋缘吁出一口气。“幸好你肯来看我了,不然我昨儿个夜里就白跑出去吹半天风了。”
“这几天这么冷,你还故意跑出去吹风!难不成你存心闹病?”裴容谦讶异。微愠道:“缘儿,你也真是的!生病也能拿来闹着玩吗?若叫王爷王妃知道的话,肯定打你一顿!”
“可是我若不这样,你又怎么会来看我呢?”她嘟着嘴说道。“人家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你……真是的!”他只能叹气。
“你头上还痛吗,好了没?”隋缘见他额角上留下个指印大小的疤,伸手轻触了触。“这个疤会消吗?怪难看的!”
“早就好了。”他并不以为意。“这个小疤消不消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我娘说,脸上是不能留疤的,否则就算破相了,不好的。所以每回我爬高钻低,我娘就紧张得半死,就怕我碰伤了头脸呢!”隋缘叹了一口气。“要是容谦哥哥也像我有个刘海可以遮一下还好些。”
裴容谦哈哈笑了出来。“我又不是女孩子,哪能留刘海?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些,不过是个小疤痕罢了,又不会死人!”
“要是我真的一个失手打死了你,那我一定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还有些余悸犹存地说道。“容谦哥哥,我跟你说,前几天我作了一个噩梦,梦见那天我拿石子打你,你知道吗?你被我打中以后,也是流了好多血,而且后来……后来你就倒下来昏过去了,不管我怎么叫,你都没有醒过来,我吓坏了,一直哭、一直哭,以为我真的把你打死了。”
裴容谦安慰道:“别再想这件事了,我知道缘儿不是故意的。”
隋缘又说道:“前几天我在练习射箭时,一箭就射穿了一只大雁,我师父也说,现在我的手上劲力愈来愈大了,叫我以后出手一定要很小心谨慎才行。”
“这倒是。”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