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徽裕公主有什么事?”他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素素曾说过公主为人和善,对她也极好,想她这回派人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坏事才对,或是素素那儿有事?杜觉非正想着,只见一位四十开外、衣饰富贵的妇人进得大厅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小丫头。看这行事气派,这位李嬷嬷在王府的地位显是不低。
“李嬷嬷好。”他忙上前陪笑。
李嬷嬷微一躬身,也笑道:“二爷好。我曾在王府见过二爷一面呢!”又看看杜觉如,说:“这位应该是三爷吧!”
杜觉如含笑答应,又请李嬷嬷坐下。“李嬷嬷好像对咱们家很熟呢!”
“我们格格在王府常提起你们两位,所以我多少知道一些。”她笑道。“再说二爷、三爷长得又像,一看也知道是一家人,猜也猜得到。”
提起素素,杜觉非不免要问道:“格格好吗?”
“格格很好,多谢二爷挂心。”她微笑。又道:“其实我今儿个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公主交代我过来传句话。”
又是传话。有鉴于前几次传话的不快经验,杜觉非立刻冷了下来。“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咱们府里再过不久就该办格格的喜事了,王妃恐怕到时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想趁现在刚过完年,大伙儿空些,就先替格格把一些嫁妆衣裳什么的准备好……”
“素……格格她订亲了吗?”杜觉非大吃一惊。
“王爷那儿虽然是还没有明说,不过一定也是有了相准的人选,依我们看来应该也有个七、八分准儿了。”李嬷嬷看着他,微笑说道。“否则公主怎么会急着要替格格办嫁妆呢?”
素素要嫁入了!他只觉得胸口一紧,脑筋一片混乱。忽然杜觉如在底下悄悄握了握他的手。他回过神来,正好面对觉如关心的眼神,他点点头,强自冷静下来。
“公主知道锦绣布庄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布庄,格格也常夸你们布庄里的东西好,还有二爷也常远赴江南去挑选上等绸缎。”李嬷嬷自顾说着。“所以,王妃想请二爷明儿个带些合适的布料子走一趟王府,她想亲自为格格挑选嫁裳。”
“要我去?”他一愣。去为素素准备嫁裳?
“公主可能误会了。”杜觉如忙插口道。“我二哥向来也只管布庄生意上的事。若是王妃要替格格挑选衣料,那我们铺子里另有懂料子又会裁剪的师父,找他们去或许比较合适些。要不,我们待会儿就去唤一位最有经验的师父,明儿个叫他去王府好了。”
“三爷您这么说,真是人客气了。”李嬷嬷笑道。“这京里谁不知道,二爷在这行也算是个佼佼者了,他若不懂,谁还敢说懂呢?其实公主也是考虑到大格格待在二爷身边那么多年,大概也没有人会比二爷更了解格格了吧!所以,就想请二爷过去帮个忙出点意见罢了。至于裁剪,您倒不用担心,到时王府里自有熟识的师父会做。”她顿了一顿。“咱们这么大费周章的,不也都是希望看见格格能风风光光、漂漂亮亮地出嫁嘛!二爷您一向爱护格格,自然也是同样的心情,您说是不是?唉,等格格嫁人了,荣王爷和公主也就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可是……”杜觉如还想替哥哥推讬。
“既是格格的终身大事,我于情于理都该尽力而为的。”杜觉非对弟弟挥了挥手,然后平静地说道:“好,我明儿个亲自过去王府一趟就是。”
“那真多谢了。”李嬷嬷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那么我就好回去回话了,不打扰了。”说罢,领着丫头离去。
“二哥!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呢?”杜觉如气道。“这荣王府的人也真是大过分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存心呕死人不是?要你去替素素挑选嫁裳!也亏他们做得出来!”
杜觉非一言不答,只是静静地啜着茶。半晌才道,“好了,你别这么气愤不平的。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为素素好……只要素素好就行了!”那我是不是也该死心了……杜觉如瞪他一眼,故意说道:“我就不相信你心里不难过。”
果然激怒他。“叫你别再说了!”他怒道。拂袖摔帘而去。
杜觉如看他走远,喃喃地道:“死鸭子嘴硬!”
@@@
“二爷您来了。”李嬷嬷满脸堆笑地出来迎接。“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们公主在隔壁厅里处理一些事,待会儿就会过来。”又吩咐丫头上茶。“您坐会儿,我过去那边看看,不陪您了。”
“李嬷嬷您先去忙吧!不用招呼我。”杜觉非客气道。
杜觉非所坐之处与正厅他只隔一个大理石屏风。他一个人坐在偏堂,随手看看带来的织缎。这些都是他花了半天的功夫在布庄里仔细挑选出来的,都正适合素素的。
其实素素皮肤白净,发色乌黑,穿什么都好看,他想。
为他人做嫁衣裳……他的心情只怕比那些待嫁的女子更悲苦吧!因为他是替他最心爱的人做嫁。
眼看她披上嫁里,嫁与他人……正在胡思乱想时,却听见正厅传来一年轻女声,说道:“启禀公主,潘总管来了。”
“公主金安。”潘总管上前请安。平时府里大小事,多半是由孙姨娘来掌理。
公主倒是不太管事,也很少传唤他,今儿个突然叫他土来,不知是什么事?潘总管心理不免疑惑。
“潘总管,我今儿个叫你来,只是问你一句。”公主说道。“上个月王爷派你到杜家传话,不知你是怎么说的?”
“公主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潘总管一愣,陪笑道:“奴才当然是按王爷交代的话去办的。”
“是吗?”公主低着头,一只玉手轻轻摩掌着茶钟子,淡淡说道。“我恐怕你误传了王爷的意思,所以再叫你过来说一次,确定一下才好放心。你到杜家怎么说来着?”
潘总管心想,公主好端端她突然问起这件事,可能是在外头听到了什么消息。
但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扯谎下去。他笑道:“王爷吩咐的事,奴才哪敢失误?只是那姓杜的实在不知好歹,任小的怎么暗示他可以向王爷提亲,他总是一味推辞。”
杜觉非此时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奇怪,事隔多日,王妃为什么又提这事?而且又为什么偏偏挑他在旁边的时候问呢?
看来公主似乎是存心让他听到这段话。难道王妃怀疑潘总管的传话有误?他忙侧耳仔细听着。
“你怎么暗示啊?”公主问道。
“奴才……奴才说……”潘总管心虚,不由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很欣赏杜二爷的为人,再加上格格又是从小在杜家长大的,如果彼此感情深厚,那也是情有可原……又说……又说王爷、公主都很开通,若杜二爷有意思接格格回去,不妨直接跟王爷提出……”他抹抹汗,说道:“王爷那是就是这么吩咐奴才的,奴才也是一字不漏地对杜觉非说了。”
“你是这么说的啊?”公主看着他,点点头。“这的确是王爷的意思,你没说错。办得很好。”
“不敢、不敢!”潘总管听说,简直如释重负。“像这样的大事,奴才怎敢有半点疏失呢!”他陪笑。
他正要磕头退下,却见杜觉非从屏风后头站了出来,脸色阴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