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珏冷笑。“反正那些光宗耀祖的事你全包了,我就只好捡些剩下的不正经的事儿来做喽,还打算什么?”
“阿珏!”
“大哥,你别对我说教了,你现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洪珏挥挥手,又打了一个呵欠。“我累死了,先让我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说。”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嘻嘻笑道:“对了,大哥,红袖楼的昭珺姑娘要我问候你一声,还问你怎么好久没去了?”
洪璟蓦地红了脸,气得咬牙切齿,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该不会真的转性了吧?”洪珏做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先是放生,又不近女色,再来是什么?真要开始吃素念佛了吗?”
洪璟吼道:“你给我滚远一点!”
洪珏忙笑着跑开。
洪璟后来想一想,可不是,好一阵子没去找昭珺了。可能真是欲求不满,难怪脾气变得比较暴躁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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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与二少爷又起争执。”龙吉悠然地搁下一枚棋子。看样子这盘棋她很有胜算,当然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对手有点心不在焉的。
洪璟正要下子,不觉一愣,抬头问:“你怎么知道?又是哪个人这么多嘴?”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个儿听见的。”
“你听见了?”他疑惑。“你当时在厅外?我怎么不知道?”
龙吉一笑。“我在书斋。因为我心静,所以听得见。”她很快地又摆下一子。
洪璟翻了个白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前厅和书斋相距这么远,除非她有顺风耳才听得到。依他看,八成是她当时正好躲在附近,偷听到的。不过……他发现自己这盘棋下得还真糟,手上的一颗棋子简直不知该摆在哪儿,走投无路了嘛!龙吉则是好整以暇的轻啜香茗。
“算了,这盘我认输好了。”他眼看这盘棋胜算不大,索性搁下了棋子,支着头,叹道。“你有兄弟姊妹吗?有没有像阿珏一样顽劣,难以管束的?”
“怎么没有,我有三十四个姊妹呢!”
洪璟瞪大眼。“三十四个?那你爹一定有很多妻妾喽!”他摇摇头。“生这么多,连当今圣上也没有这么多子女呢。那你与同父异母的姊妹相处得还好吗?会不会争宠?”
龙吉却道:“我们姊妹俱是一母所生。”
洪璟登时一口茶直喷了出来,又咳了半天。“一母所出?怎么可能,你知道这要生三十四年才生得完,如果从十五岁开始,也要生到五十岁。”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但一抬眼,见龙吉又是那一脸认真的神情,他忙敛了笑,又咳了两声。“嗯,我不是在笑你,只是这……这太难以置信了。”
龙吉耸耸肩。“我知道你不会懂的。”
洪璟暗自叹息。可怜唷,连自己的家人都弄不清楚了,唉,可怜唷!他又安慰自己:这样算起来,阿珏这个兄弟还算是好的,虽然不太争气,但至少脑筋还是正常的。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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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洪璟有事进宫,正好遇到范太医。
范太医作揖笑道:“洪将军,好久不见。”
“是啊,太医这一向可好?”
范太医笑道:“托福,托福!将军看来气色也好,红光满面的,难怪人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下先恭喜将军与公主喜事将近喽!”
“还早呢!”他笑。一时又想起龙吉,忍不住趋前请教。“对了,范太医,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什么事?将军尽管说。”
洪璟低声问道:“呃……是关于一种病,有点棘手,不知能不能治?”
“什么病?”范太医见他欲言又止,细想之下,便又悄声笑道:“喔,我知道了,可是将军为了大喜之日将近,要些滋助的药……”
洪璟一愣,胀红面孔,忙摇手道:“不是,不是这个事。”
范太医奇道:“那是什么病?”
“呃……是疯病。”他跟范太医形容道。“是、是一个朋友。常常自言自语,问她,她就说是在跟雷神、花神什么的说话;还有,她晚上也不睡觉的,有时到处晃,还说她有三十四个姊妹……”
“姊妹多这倒也不稀奇,家里人口多,什么正出、庶出、堂的、表的……”
“不。”洪璟摇摇头。“她说这些姊妹们都是一母所出的亲姊妹呢。”
“三十四个?”范太医眨眨眼。
他无奈地点头。
范太医失笑。“噢,那可就严重了。”
洪璟叹息。“所以我才问你啊!”
“我倒是可以开一些调元补气、宁神定魄的药方试试,只是效果恐怕有限。”范太医沉吟一会儿又道:“要不我知道也有些人会去庙里求神问卜,也或许是星宿不利。”
“这可信吗?”洪璟皱眉。“太医怎么也信这些?”
范太医耸耸肩一笑,安慰道:“老实说,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行医多年,老夫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没看过,有些事还真是教人难以置信。况且我说句不中听的话,遇上这种疯病,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意思不就是没救了!?“其实这病也难说得很。”他见洪璟忧心忡忡,便又道:“要不多哄着病人说说话,到外头走走,别让她胡思乱想,也许神志会清楚些。”
洪璟别过范太医之后,在路上反覆思量道:“死马当活马医……可是这个龙吉就已经自认是仙姑了,我若再把她送到庙里去收惊,岂不是跟着她一起疯,疯上加疯成何体统?看来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已回到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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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请稍待,公主就下来。”紫云道。
“嗯,不急。”洪璟到玉书斋接龙吉,打算一起去为前两日忽然去世的世伯上香。这是姑妈特别交代的,说是龙吉贵气重,到丧家可压压晦气,以防一些孤魂野鬼什么的到丧宅去惹事。
本来洪璟哪里肯听这些,但又想到太医说应该多带她出去走走,不要关在屋里,于是就答应下来。
他背负着手,打量墙上的字画,一会儿翻翻书架上的书,等候龙吉下楼来。但偶一回头却见紫云神情怪异地盯着他。
“怎么了?你干么这样瞧着我?”
“将军就这样出门吗?”紫云似笑非笑。
听见紫云这样问,洪璟不解。“是啊,怎么样?有什么不妥?”
只见紫云掩嘴而笑。“将军何不把背上贴的符先撕下来,不然一会儿走在街上可不好看,要贴还是回来再贴吧!”
“符?什么符?”他忙把手伸到背上,果然抓下一张符。他登时胀红了脸。“这是谁干的好事?”是谁干的?他一想,定是秦大德那小子干的!“可恶!”他低声咒骂。
紫云走近,接过他手上那张符一看,又调侃他道:“喔,这是降妖符呢,难道是将军最近有什么不妥吗?所以才要这张符咒来护身。”
洪璟见龙吉正好走了下来,也是一脸笑盈盈的,咬着下唇忍住不笑出声来的模样,料想她一定也看见了,那可真让他丢足了脸。于是只得讷讷道:“我哪有不妥?我也不知道什么降妖伏魔的,不知道是谁恶作剧……”
“没关系,如果将军真有需要,小婢曾学过,可以代劳,不用到别处去求,包管画得比别人都好、都管用。”紫云笑道。
龙吉笑斥道:“紫云,休得无礼。”她虽如此说,但看得出来,她也在忍着笑。“好了,你不是要赶着去上香吗?咱们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