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烈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如果结婚对象换成别的男人,你也会这么义无反顾?”
如果新郎不是商烈……
“我——”可妍迟疑了一下,才垂首轻轻回答:“会吧,因为这是我母亲的遗愿。”
可是这么认定的同时,她心底却浮现某个排斥的声音,不认为自己能洒脱地成为其他男人的妻子,尤其是在她渐渐喜欢上商烈的同时——咦?她喜欢商烈?!可妍愕然抬头,眼前这名吹胡子瞪眼、不是暴躁似火就是冷漠如冰的壮汉,竟是让她动心的男人?
她居然可以如此自然地承认自己喜欢他,这就是坠入情网的征兆吗?
好像是吧,她喜欢他,喜欢他正直的眼神,喜欢他不经意展现的温柔,喜欢他带着热力吻她的悸动,喜欢他守护在她身边的安心感觉……呵,她这只小老鼠居然会喜欢上克星大猫,真是不可思议!
得到可妍肯定的答案,又见她从一脸惊讶到羞怯的表情,商烈只觉得满心不是滋味,醋酸味淹得心口乱糟糟。
“你这个笨蛋,根本没把结婚当一回事!”他气急败坏地朝她开吼:“婚姻关系一旦成立就有法律效力,婚后你必须克尽为人妻的责任与义务,最基本的就是陪丈夫上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上床?!她压根没想那么多。
那么,如果商烈是她的新郎,他们就必须……思及此,可妍白净的俏脸有如染上酒意,轻绽酡红,嗫嚅的模样使得商烈更为心浮气躁。
该死,他现在真想摔沙包!
“你没有!所以才毫不犹豫答应他的条件,把我拖下水!”也笨笨地把她自己拖下水!
闻言,可妍脸上的红润霍然褪去,漾在心上的甜蜜瞬间瓦解。
拖下水——
这就是商烈的感受吗?他在责怪她猝然答应婚事?
是了,他并没有与她相同的心情呐!所以,他当然有资格抱怨。
是不是,他对她种种的好,都只是职责所在,所以才会有嫌恶的反应?
感觉心头似乎被削了一角,隐隐作痛,可妍黯然垂首。
“对不起,我当时的确没顾及这么多……”“是很鲁莽。”他赞同。如果这个“未婚夫”的角色由别的男人来充当,或者她只为了结婚而不慎找上心怀鬼胎的人,搞不好会落得人财两失!
商烈的话,无疑惹得可妍更加心酸。
“可是,请你先帮帮我好吗?我不想拿爷……温老爷的财产,只想帮我妈完成遗愿,能走的路只有这条。”恻然对抗心里的苦涩,她努力扯出无谓的笑容。“等风波一过,我们随时可以离婚。”她不会赖着他的。
为了不让他看见眼眶周围泛出的软弱湿意,可妍连忙转过身打开家门。
离婚?
这字眼一向让有感情洁癖的商烈觉得讨厌,因为它代表了“错误”,一段错误的结合、错误的酝酿、错误的结果。由她提出来,他更讨厌了!
“啊?!”
她的惊呼打散商烈的愠怒,他大步一跨,立刻戒慎护在她身前。
就见原本整洁有序的屋子变得凌乱不堪,到处是翻箱倒柜,所有应该在原地的东西全都不在原地、应该收纳好的物品全部躺在地板上,简直就像龙卷风席卷过境的惨况,只剩梁柱、墙壁等屋体结构,依然完好如初。
“怎么会这样?!”可妍惊愕地捂住小嘴。是大白天遭小偷光顾了吗?
商烈冷静查看落地窗,落地窗仍紧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他走人房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混乱映入眼帘。
“检查看看贵重物品还在不在。”他朝探头进房也一样验异的她道。
“喔……”她焦急地找过几处放了存摺印章与母亲遗物的地方,惶然小脸总算露出曙光。“太好了,都还在,没有掉东西。”
难道小偷只是来劳动劳动筋骨,挥挥四肢不带走一些钱财?这也太怪了吧!
当然不。
商烈也察觉出不对劲,黑眸转而沉凛。“这是警告、示威。”
“警告、示威?”
“依照出入口都未经损坏的情况来看,对方只是想告诉你,他们有本事进来作乱,换句话说,也能轻易“处理”掉你。”
赫!他的说法好恐怖……可妍倒抽一口气,俏脸刷白。
“你马上整理一些衣物搬到我家,日用品可免。”
“搬到你家?!”
“这里已经不安全,将就一下住我那里吧。”
第七章
将就?!
如果有一栋这么壮观的房子让她住,称之为“将就”的话,那么他之前挤在她的公寓里,就应该叫“委屈”了。
望着矗立在不远前的日式二层建筑、以及刚才在门口所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一清流”,走在清幽小径上的可妍,瞠大双眼迎接这令她惊奇的景况,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漫画书里的武道圣地。
“这是你家?”跟随商烈脱鞋踏上敞开的拉门式玄关,她讶问。
“这是我义父留下的武馆,由我继承。”他从鞋柜拿了双室内拖鞋给她。
“你义父?”她好奇问道,小脚由木质地板上套人拖鞋里,隐隐约约听见屋内传出吆喝声。
“我是个被丢在武馆围墙外的弃婴,义父捡回我、扶养我长大,不过在我高一那年他就过世了。”
“弃婴?那你的父母……”
“不晓得是谁。”看出她的疑惑,他耸肩回答,对这个事实已经相当淡然。
“很抱歉,让你提及这件事……”她为他感到难过。
“没差,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他迈步在前,领她走向玄关尽头。
商烈的豁达让可妍心生怜惜。
相较于她,他的身世更令人堪怜,他才是被亲人遗弃得最为彻底、无辜的人,但他却能泰然以对,一派洒脱自在,一点妒恨也无。
面对他宽阔的背影,她不禁想问,他真的不恨吗?
商烈走在前方,像是洞悉她心中的想法,淡淡开口:“别以为我不恨。小时候每当看同学午餐吃母亲亲手做的便当,放学有父亲接送,老师每年都出“我的爸爸”或“我的妈妈”这类无聊的作文题目时,我也曾经怨过。只不过怨恨于事无补,我倒宁愿轻松过日子。”
“我想你是对的……”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很羡慕你的勇气。”
高壮如山的身形一顿,步伐骤然而止,商烈心底深处某种早已僵化的感觉,仿佛因她柔和的语气渐渐消融了……这能算勇气吗?
他一直以为这种淡然是由无数次的打击和失望,所建构而成的麻木,称不上什么光明面。他自幼跟随义父学的是正派武学精神,但由于身世给他的阴暗面影响太大了,以致于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拥有光明的心。
听她这么一说,他真的可以把麻木解释为勇气吗?
商烈冷不防转过身,盯着她看,黑湛瞳眸中央有一簇跳跃如炬的火光,专注而激昂。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见他看得这么认真,她不解地回望他,小手抹抹自己的脸。
经她一问,商烈收回太过恣情的目光,草草忽略心中怦然失序的感受。
“爱哭的胆小鬼,当然会羡慕别人有勇气。”闪着讥讽的语气,他把心思放回武馆为她简介:“玄关右边是学生练武的武道场,左边是正厅、起居室和厨房,我带你去二楼客房。”
明白他指的胆小鬼就是她,可妍轻鼓腮帮子,心虚地东看西看。
“学生?那就表示这里有武术教学罗?你是教练?”刚才听见的吆喝声,应该就是从武道场传来的,她好奇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