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烈见她坐定,而后自己单膝跪在浴缸前,倒出些许洗发精到掌心,在她黑发上加水搓揉,转眼,细致的雪白泡沫如魔法般幻化出来。
他以指腹和不抓伤她的力道,在她头皮上轻按,修长指尖穿梭在她的发丝间,完全不带给她任何压力,反而将他手指的温度熨入她身体里……在阵阵袭来的暖烘中,可妍的脑袋呈现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不知不觉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她完全没想到,剽悍粗犷的商烈竟也能如此温柔……商烈察觉她的气息似乎不太对劲,以为仰坐的姿势让她不舒服,一抬眼,黑眸就这么胶着在她起伏的胸前——加上周围弥漫着一股淡雅怡人的洗发精香味,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曾在她身上闻过这种味道,很适合她,柔柔淡淡的……“商、商烈……这、这样就可以了。”
或许容纳了两个人的小浴室终究大挤了点,空气好像也逐渐变得稀薄,可妍不安地轻唤出声,想结束这道令她无措的迷咒。
他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下来。
她这声呢喃,无疑是雪上加霜,不,是火上加油,让他下腹一阵躁动。
“商烈?”
她又唤了声,根本不晓得商烈此刻内心的挣扎,他的理智正在与本能激战,赛名为“柳下惠与大野狼之人兽决斗”。
气氛变得诡异,在得不到回应下,可妍不安的回头,却望进一双狂恣浓浊的侵略眼神,她不禁心慌意乱,慢慢往一旁退缩。
眼前含羞带怯的女人,柔美娇弱得几乎溺毙商烈,宛如受到蛊惑般,他情不自禁倾身向前,吻住那两瓣浑然天成的娇荏樱唇——两唇相接的刹那,好似有什么照亮了他空冷已久的心房,他恋栈地想抓取这簇焰苗,就算烫伤也毫不足惜!
浅尝的啜吻抚慰不了商烈体内源源不绝的躁动热流,他不知餍足地加深吻劲,唇齿勾挑着她小嘴里甜美的馨香,火热的滑舌本能地找寻共舞的亲密舞伴。
锵!人兽决斗第一回合,大野狼获胜。
他的唇看似坚毅刚峻,但触碰起来却出奇得柔软温暖;明明是个霸道的吻,却令她心上某个空虚的角落充实了起来。
但一切降临得太快、太突然、令她不知所措,全身的气力似乎早在两唇相触时就被抽光了,她只能被动地任他深入品尝,被迫接受他纯然的男性气息,骚动着她波澜四起的心湖,周遭仿佛开始旋转……发觉她微颤的娇喘,商烈用力地从迷乱的深渊寻回理智,发现自己的喘息亦如此粗重激荡天……他刚才是怎么了?!竟然对她……该死!
吻她的感觉该死的好,却也该死的失职——他不该在工作时对任务对象……这简直是亵渎职责的过失!
他怎么——犯这种错误!以前并不曾这样呀?!“我很抱歉。”一次的失职就够了,不能再犯。
锵锵!人兽决斗第二回合,柳千惠获胜,双方争战取得平手。
可妍浑身僵直,胸口被他的道歉一扎。吻她难道是个错误吗,否则为何对她说抱歉?是因为不能吻她、错吻她,抑或是……不该吻她?
“冲水了。”
“好……”听出他语气里骤降的温度,她感到心口泛出难言的酸楚。
温热的清水从发间穿过,在双方的沉默下,结束洗涤。
“好了。”他随手拿了一条干毛巾覆在她头顶后,径自离开,门扉开启又再度关上,徒留她面对空气中已然变质的氛围。
听出他的嗓音冷了好几度,她从毛巾半遮的视线中睁开眼,迷惘地怔望他离去的背影。
之前,他虽然给她一股压迫感,但却没有过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妍心里萌生了某种感受,那就是她不习惯他现在的样子,非常不习惯。
浴室寻回宽敞,燠热不再,可妍心中却进驻一股怅然若失的凉意。
她一手抱紧手臂,一手抚上残留有他温度的唇……
第六章
数日后,可妍身上的伤势大都痊愈,只剩右膝仍需久一点的时间复原,目前走路仍稍嫌吃力,但她依然选择来拜访“爷爷”。
这个改变她平静生活的“纷扰”,尽早解决愈好。
所以她打了通电话给江律师,江律师便派人开车接送他们来到此处。
晌午,走在宁静清寂的石板步道上,两旁白莹莹的不知名小花,随风摇曳,轻送淡然芬芳,仿佛在为冬日里难得清碧如洗的天空歌颂。
这里是温家的别宅,偌大的占地处处可见中式传统庭园设计造景,富丽气派之中倒也不失雅致。
可妍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地方,但即将见到未曾谋面的爷爷,她的心情仍旧不安。跟随一名年轻女佣已然放慢的脚步,可妍的脚步愈接近目的地,反而愈发迟疑。
“脚痛?”走在她身旁的商烈,盯着她的头顶突然问。
“还好。”她轻摇头,继续一跛一跛缓慢前进。
他没再开口,就像自从那天在浴室吻了她之后,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仿佛当它是个意外的小插曲,不值得谈,也不需要谈。
那天的吻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疑问有如一个重锤悬在她胸中,往上提也不是,往下放也不是,呼吸因而窒闷难顺。
商烈顿步不语,仅以若有所思的黑眸紧盯她行进渐缓的纤瘦背影。
他跨步上前,铁臂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搂在身侧——面对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可妍惊讶抬头,思绪全遭打乱。
“我们讲好的。”他不疾不徐道,平静无波的炯眸没看向发愣的她,而是直视前方。
可妍蓦然明了。
对喔,俐姨提醒过他们,要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免得引起他人怀疑。
他们身处温家别宅,商烈也将以未婚夫的身份和她一起面对温年升,他们不能生疏得好像陌生人一样。
老实说,如果只有她一人前来,她还真不晓得如何独自面对温家人。商烈的出现或许令她感到无措、困扰、迷惑;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遭遇险境或是面对温家,他的存在确实带给她一股心安的无形力量。
经由女佣带领,商烈与可妍进入装潢极具复古风的主屋,来到一扇半掩的精致桧木门前,门边已有一名年纪较长的中年女仆在此等候,为他们推开门扉。
“大小姐,太老爷正在里面等您。”
门一开,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天井。
特殊玻璃架成的透明屋顶,让冬日的暖阳得以辉照而下,天井周围栽植了多株奇花异草,犹如一间温暖的绿色温室,隐约能嗅到空气中飘散的花香。除此之外,天井中央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才是紧紧拉住他们目光的焦点。
一旁的看护见状,俯身在老人耳畔低语,得到首肯才将轮椅转了个方向。
经过无情岁月在身上刻划下痕迹的八旬老翁,抬起满皱纹的脸庞,眯起一对色泽浓灰的眼,专注打量眼前的一男一女,即使已经被病魔折磨了两三载,面容已苍白枯槁,身形消瘦佝偻,但灰眸中的精锐高傲依然不减当年。
这个清秀的女娃儿,就是当年被他遗弃的孙女碍…看着酷似赵月樱的可妍,老人忆起自己当初残酷的决定。
“你走近一点。”温年升看着可妍开口,苍老沙哑的嗓音显得有气无力。
可妍两脚走在原地,对于眼前毫不熟悉却又血脉相连的陌生老人,她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