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伦依倚着壮硕的树干、心被微凉的风撩起,思绪跟着飞扬。
回想起与方宣其的点点滴滴,十二岁时的初遇,一起着日出的情景,他捎来的关心,还有转身离去时的落寞身影。一切的一切如同电影画面般掠过眼前,十几年的情谊,占了她近三分之二的人生,原本该是多么的美好。
是她自己放弃的,她终于知道了,是她找上了别离……原来是她……
闭上眼,方宣其化成了眼泪,流出她的心。
第九章
蔓延的火舌、四窜的浓烟让人辨不清方向,旅馆内一片闹烘烘,有人尖叫、有人则拼命抢救重要的物品。
“赶快确定每一位客人都平安出来。”旅馆主人交代着服务人员。
“有人在吗?”服务人员在每一个房间外大喊着,震天价响的敲门声伴随着慌乱的逃脱人群,现场已是一片混乱。
愈来愈猛的火势逐渐扩大,走廊顿时一片火海,这全是因为厨房用火不慎,才会酿成灾害。
“是什么声音?”季伦依因疲倦与缺氧而昏昏沉沉,耳边声音变得飘忽,她的眼帘再次垂下。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门内仍无反应。
“是不是没人?”门外的服务人员猜测着。
“先去别问吧!”他们依序叫醒房客。
方宣其在人群中找寻季伦依的身影。
“伦依、伦依!”他呐喊着。
没有,到处都没有。
方宣其担心她是不是还被困在房里。
问了旅馆主人季伦依的房号,方宣其二话不说就往上冲去。
“先生,危险!”旅馆主人来不及阻止他。
“伦依、伦依--”方宣其在门外喊着。“你快出来!”
方宣其试着撞门,火势逐渐逼近,升起的高温、伸手难见五指的黑烟,让他呼吸困难。用衣袖捂鼻,他猛烈地撞击木门。
好不容易将门撞开,方宣其扶起趴睡在桌前的季伦依,环顾四周,拿了重要的证照就要离去,不期然的,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稿子,方宣其又蜇回将稿子收藏在衬衫里。
背起季伦依确定她还有呼吸,她应该是吸了大量浓烟。方宣其边闪躲火苗,边注意随时都会倾倒的梁柱。
憋着气,他一口气冲出大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梁柱就要往季伦依身上砸下。
方宣其将季伦依抛出,让她落在草地上,自己却来不及躲开,转瞬间,他感觉到后脑遭到撞击的剧痛,失去意识前,他的瞳眸里映着不远处的季伦依。
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熊熊烈火,染红了天际。
***
季伦依守在加护病房,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方宣其脸上贴着几块纱布,脚上缠尽带,季伦依拈着沾湿的棉花棒在他唇上涂着,干涩的唇瓣没有任何血色。
若不是他及时的出现,那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应该是她。
季伦依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
听旅馆主人的形容,当时方宣其真的是奋不顾身!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呢?”她哺哺问着。“你是新郎倌,怎么可以跑来这儿?”
方宣其的突然出现,着实让季伦依吓了一跳,他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根本没道理!更何况方宣其应该不知道她去哪儿,怎会好巧不巧地也来巴黎,甚至还救了她?
“宣其、宣其。”她不可以失去他,她还有好多话想要问明白。
“你真是大傻瓜!”
“醒来好不好?好不好?”
病房的门突然被开启。
“你……”季伦依讶异地看着谷若翼,莫非是他告诉宣其的?
“情况如何?”谷若翼知道季伦依有很多疑问,但眼前最重要的却是方宣其是否能度过危险,他真的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凑巧,还好季伦依没受伤,但看看病床上的方宣其,谷若翼又不免忧心,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季伦依会不会反过来责怪他当初的一片好意。
“医生说,虽然宣其的后脑被击中,但脑都超音波检查的结果并没看出异状,现在只要能醒来一切好办,不过,医生也无法确定他何时会醒,也许是下一分钟、也许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几个星期……”
季伦依突然便咽,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是吗?”
谷若翼责怪自己的擅作主张,如果他没有打电话通知方宣其,起码方宣其还会好好的,可现在方宣其却变成这个样子……
季伦依抚着方宣其的脸庞,那样地温柔与不舍,盈满水光的瞳眸里是说不尽的爱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谷若翼讪讪地道。
“是你叫他来的?”季伦依没有多余的表情,三天来她已不求什么,此时责怪任何人都于事无补,她只希望方宣其能赶快醒来。
“我希望由他自己来向你说明一切。”
“说明什么?”
“他和聿书晴的事。”
“他不需要说明,我都明白,虽然我没办法马上祝福他们,但会的,有一天我会的。”
“其实你什么都不明白,这一切都是聿书晴搞的鬼。”
“你也认识聿书晴?”
“她曾经找过我,想和我联手。’”
“联手什么?”
“各取所需啊!”聿书晴得到方宣其,而他谷若翼则掳获季伦依。
“那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季伦依不解,其实谷若翼可以将计就计。
“胜之不武。况且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你的一生都在为他等候。”
季伦依闪着曼动大眼,谷若翼的君子风度令她刮目相看。
“那张喜帖……”
“没错,喜帖是她自己去印的,而她向方宣其提出的分手条件,就是拍一组婚纱照。”
“为什么?”为什么聿书晴要这么做?
“人本来就有很多种,她正好就是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她不像你,懂得成全。”
“所以你才会通知方宣其,要他来找我。”
“他本来就急着找你,只是我正好有你的消息。”
“谢谢你。”季伦依知道谷若翼是真心对她好,要不是他,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况且发生这样的事,是谁也没办法预期的。
“别这么说,要不是我……”
“我不会怪你的,如果宣其醒着,他也会对你这么说。”
“你放心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他身旁,我不会再让他孤单了,再也不会。”季伦依凝望着方宣其,对他许下一生的承诺。
这次手伦依没有犹豫、没有害怕、没有不知所措。
经过十年的光阴,季伦依清楚地知道,朋友不一定是恋人,但恋人一定是朋友,她与方宣其有着深厚的友谊,他们彼此了解、彼此关心、彼此疼惜,她希望能成为方宣其的伴侣,陪他走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方宣其像是感应到了,手指微微地颤动。
季伦依倏地抬头,握紧他的手。“宣其、宣其。”她轻唤着。
方宣其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喃喃地,声若细蚊,只见干涸的唇费力地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季伦依贴进他的唇边。
“你……”
“什么?”季伦依靠得更近。
“伦依……”后弱的颤音,飘进季伦依耳里。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方宣其还是心系着她。
季伦依的心颤了一下。“我没事、我没事。”这个大傻瓜!
她心爱的大傻瓜。
“你等一下,我叫医生来。”季伦依接了呼叫铃。
经过医生精密的检查后,确定方宣其已无大得,很快地,他应该就可以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