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底片呢?不管年代再久远,只要底片还在就可以再洗一张啊。”面对眼前狂怒的狮子,扬兮努力地安抚着。
“如果底片还在,我就不会将它珍藏在盒子里了。”对于她的提议,他没好气地回答。
扬兮望着散落一地的碎片,心中感到好难过。那本来是他对双亲唯一的回忆啊!如今却化为乌有,他以后思念父母时该怎么办?她自责地站在床边,羞愧地低垂着头,就像是小学生犯错,正在等待老师处罚。
“那是你的父母吧,你与你父亲长得好像,你母亲是我见过最美最有气质的女性。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一时好奇,害你失去如此珍贵的纪念品。”扬兮诚挚地对他道歉,也气因自己一时好奇,而酿成的大错。
“好奇?你对我的事情感到好奇?”李霁先不相信地微挑双眉。除了钱,她还关心他的过去?
“因为从来不曾听你提起私事,也不知道你的家庭状况,以及你为什么与老总裁是有如仇人般的相处模式。”扬兮一口气将堆积在心底已久的问题说出。
“总而言之,你就是想知道我家的情形,对吧?”他没好气地说。
“其实你有权力不说,毕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她声如蚊蝻,明白自己没有追问他私事的资格。
“算你有自知之明,你的确无权问我。可是看在你为老头子监视我这么久的一段时间,早就被牵扯进这件事里,就让我将一切事情告诉你,算是你代替老头子受过的一种补偿。”为何他从来不提的往事,会突然有想告诉她的冲动?是施舍吧?!他告诉自己,用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似乎从狂怒中恢复过来,竟然一口就答应扬兮的要求,她对他怪异的好情绪,感到莫名的恐惧;却也期盼他即将揭开的家族秘密。
李霁先的母亲原是一位渔村少女叫做明月,生活虽然贫困倒也怡然自得。没想到,她的父亲却在一次台风意外中受重伤,在筹措不到医药费的情况下,她毅然而然地下海卖身,才使家里度过难关,父亲的生命得以保全。
凭恃着绝丽的容颜以及温和的个性,她很快地成为府城第一花魁,也因此结识了当时以“竞耀企业”小开身份到台南出差的李颀迅,也就是李霁先的父亲。
李颀迅虽有一位强势精明的父亲,但是温文儒雅的他却无心于商场。自小就爱画画的他,浑身艺术家的气质。在向父亲保证一定会接掌家族企业的条件之下,换来出国习画的机会。
这一年是他踏入商场的第一年,他在父亲的安排下,到各分公司视察,并藉此与各地的商界大老会面。
在初次应酬的场合,他一眼就见到明月。乍见她清灵水秀的娇颜,令他为之惊艳。进一步地了解她的身世后,更感动于她的勇敢,开始锲而不舍地追求。
面对李颀迅的爱,明月不可自拔地沉沦其中,却又清楚地意识到两人的差异,于是她以自己是残花败柳之身根本配不上他,而忍痛推拒他的爱情,但他却以绝佳的耐心与毅力打动她的芳心。
他知道他们的爱情一定不见容于他的父亲,于是悄悄地为她赎身,默默地帮她安顿好家里的一切。然后,带着她家人的无尽祝福,李颀迅与明月搬迁到南台湾的一个小乡村——枋寮定居。
在这个纯朴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在村民的眼里,他们只是一对平凡恩爱的小夫妻。
李颀迅透过朋友的介绍,在当地的小学教授美术,明月则做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将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虽然不是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但是他们都甘之如饴。
在平淡幸福的日子中,明月在婚后的第二年为李颀迅生下他们的独子李霁先。
李霁先六岁的时候,许是老人家后悔让独子离开了,他开始请征信社帮忙寻找李颀迅一家人的下落,最后得知他们落脚在枋寮,并且还生下一个男孙。
李耀一是个倔强固执的老人,要他主动低头请独子一家人回来,那是不可能的,况且他依旧排斥着明月,而李霁先虽然是明月所生,但是毕竟流的是他们李家的血,他不会让李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所以他就用了一个方法想要逼李颀迅自动现身,那时他在各大报发出他病危的消息,而让他不愿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原因,是想见独子最后一面。
敦厚的李颀迅看见报纸所登载的消息悲痛不已,急着想带明月母子一起北上见老父一面。但是当时李霁先却高烧不停,只好交代明月,自己在台北安顿好时,便会回来接他们母子俩后,仓促地赶回台北。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一个用来让他自投罗网的骗局。
在与父亲相谈、不欢而散的情况下,他马上想掉头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但李耀一竟命人将他囚禁起来,不许离开家门一步,并且扬言要到枋寮将李霁先带回,不让明月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抚育他们李家单传的血脉。
听见父亲的话,李颀迅整个人都快要发狂,他使劲地挣脱抓住他的两名佣人夺门而出,冲进车库抢走司机的钥匙,便急忙驾车离开位于阳明山豪宅。
因为他父亲已经知道他居住的地方,他一定要赶快回枋寮保护明月母子,惟恐父亲做出不利与明月的行动。也许是心中焦急,再加上天雨路滑,夜晚视线本来就不是很清楚,更或者说是命吧!在回枋寮的途中,李颀迅发生车祸不幸身亡。
当消息传到明月耳里,她整个人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要回来接他们的吗?为什么他却忘了?
他对她是从不食言的啊!老天爷,事情怎么会这样?
不!我不相信他就这么丢下我们母子独自离去,我一定要见他一面,要他亲口说,他不要我们了!
明月强自振作,忍住心中的悲痛,带着李霁先来到台北这个她最心爱的人成长的都市。几经打探询问后,他们母子二人来到了李家大宅。
映入眼中的果真是李颀迅的灵堂,霎时明月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天已塌下来,为什么她却依然独活着?
李耀一看见他们母子到来,便命人将李霁先强抢过来,他恨这个命中带扫把的女人,都是因为她才让他失去独子,害他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辛酸与痛苦。
不论明月如何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让她靠近灵堂一步,恶意地让她无法见到李颀迅最后一面。
明月跪在门口不断地磕头请求,头都给磕破了,他依然铁了心地不答应。明月别无他法,只好转而向他请求,求他将李霁先还给他。她已经没了丈夫,现在她更不能失去爱子。
李耀一对她所说的一切话都充耳不闻,只是简单的命人将哭闹着要妈妈的李霁先,带去房里休息。
明月发狂地冲进大屋想带回霁先,却被站在四周的佣人,一人一边地架住,等候主人的发落。
李耀一徐徐的来到明月面前。“你凭什么要回我们李家的子孙?何况现在颀迅死了,你要拿什么将霁先抚养长大?再去执壶卖笑,让大家都知道霁先有一个作妓女的母亲,令他一辈子抬不起头,这就是你想要的?”
李耀一的一番话说得明月哑口无言,失去李颀迅之后,她有把握独自一人将霁先抚养成人?若是她拼命一点,是不至于饿死,但是如果她不去重操旧业的话,她就没有能力让霁先受更好的教育。天啊!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