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来接应的人躲在医院的太平间出口,连人带车都给我们逮到了,陈先生,谢谢你!有件事想麻烦你----”
“我知道,我会自动去做笔录的,但我想先留在这儿陪他,”他指指林大海:“医生说他已经……”他轻声地说:“恐怕挣不到早止了。你们能够通融一下吗?”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个我们不能做主,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好吗?”其中一个拿起了电话,说了几句话,挂断后回过头来说:“陈先生,你可以留在这里,待会儿我们不有人来保护你!”
“谢谢!”他精疲力尽地坐了下来。
警员带着上了铐的歹徒走了,室内重新恢复宁静,他把大门关上,只留一盏小灯。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林大海不均匀的呼吸,在生死线上做最后的挣扎。在这个白色的病房中,处处布满了死亡的气氛,但他一无所惧。
他的确没什么好怕的,是吗?
他在赎自己的罪孽。
林大海是第三个牺牲者,也是最后一个,以后----再不会有了。
突然,林大海一阵激烈的抽搐,那血渍斑斑的绷带下,是他痛苦的扭动,虽然昏迷不醒,但他仍在呻吟,大声地发出呻吟。
陈国伦伸手按了床头红色的紧急按钮,医生很快地来了,一番急救后,林大海又在麻醉药的强大药力下陷圩昏睡中,那罩在氧气罩里的脸比平日肿大了。
“医生,他----”
“快不行了,通知家属吧!”
“他----只有一个人!”陈国伦转过了脸,直到下午,他才查出来林大海是个孤儿,不管他是一个聪明的丈夫还是受欺被愚弄的丈夫,他都原本都会有个家有个妻子的。
难怪他会那么爱方丝莹,愿为他受辱抱屈,甚至不惜牺牲男人的尊严……
但,知道这些都太晚了,陈国伦难过的摇头,是的,太晚了。
他一向最轻视的男女关系,给他上了最严厉的一课。
天亮了,跟往常一样,火红的旭日自山后出现,把万道金光洒进了山谷,照耀着大云山庄,那辉煌的气势,象征着上苍又赐给人们美好的一天。
依婷着窗外天空的变幻,她一宵未睡,但她并不觉得疲倦,她同样担心陈国伦的安危,清新的早晨,刺激着她的眼帘,带来活泼的生气。
她该开始着手准备一天的工作,轻轻打开书房的门,意外的,赵宁仍在那儿,而且精神抖擞的说了声:‘早!”
“你也没睡?”她讶异地守在那儿。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您起来了,我去叫在外面守夜的张成。”
老天!她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
车子才滑出云海山庄,她就看见那辆爱快.罗蜜欧停在那儿,他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风餐露宿,就在那儿待一夜。
千言万语,全哽在喉头,她只觉得热哄哄的。
“国伦----”她下了车,高了高他的车窗。他正呆坐在那儿,里光中,展现在他眉头的是无穷无尽的心事,好萧条,好孤独,别有一番男子气概,比他的英俊更吸引人。
看见是她,他露出了微笑,但那微笑是无人能解的寂寞,让她的心弦为之一震。
“发生了什么事?”她弯下腰。
“他----去逝了。”陈国伦垂下头,努力缓和心中那分强大的冲击,然后抬起头来,眼中有太多太复杂的神情。“去逝前他曾清醒过,让警方做了笔录,他也----尽力为我洗刷,包括他拿走的那份文件。同时正如你所料,我们在病房中抓到伪造集团的人。”
“啊!”她失声惊呼,虽然这是意料中的事,但发生的太过匆促……简直来不及让人一下子就接受这么多。好半天才定了定神:“你几时来的?”
“才来。我知道你会为我担心,同时----”他的手向车窗外伸出来按住她的:“依婷!我想见你!”
依婷的眼眶红了。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依婷,你能原谅我吗?”
她迅速地用手指封住了他的唇,“不要说了,国伦,我懂!”
他打开了车门,他们手儿相执,眼儿相望,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们在这时候,比别的情侣更能深入的贴近对方,也更渴望了解对方,进入彼此的生活。
他突然想到什么,探身从车厢中取出一束花:“依婷,我需要你,这一生中,我再也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好吗?”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来。
“不要哭,依婷!”陈国伦替她拭汪,温柔地说:“我从前没能好好待你,那是因为----我不懂得爱,但没想到我是那么浅薄无知----”一阵激动他说不下去了。
沾染着朝露的花朵并不是玫瑰也不是蔷薇,而是初夏常见的野花,一到这个季节,遍山遍谷都是它们的自由奔放的影子。
头一次他向她求婚只带来钻石,昂贵的,没有感情的钻石,而这次……
“这是我自己摘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注意到,你特别喜欢这种花,办公室的瓶里只插这一种从没插别的,对吗?”
“对!”她深吸一口气,老天!她怎么会怀疑他不爱她呢?闭起眼睛,她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大男人在拂晓时弯身在山谷中费力的采撷这种花的情景。
她张开眼,注视着他,朝阳炫眼的光芒落在他发上、额上、眉际……消失了他的寂寞、孤单,片刻里,渲染得他俊采飞扬,使人看得了发痴。
她接过那束花,深深地嗅着。
人是冷硬的光芒,但这花瓣是如此柔软,有生命力,而且有香味。
“嫁给我!”他执拗的,黑黝黝的眼睛迎着日光,灿然光辉.
当他用力的抱住她时,听到了她的哭声。
“你哭了,为什么?”他愕然地扳起她的脸。
“我是你的!国伦,我早就是你的。”她口齿清小声地说,那张泪痕斑斑的脸,比平日更高贵,更美。
老天,他充满感谢的看了眼那碧蓝如洗的天空,更紧紧地拥住她。
这么多的风波、挫折、争执、误会,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得到心爱的女郎为侣。
“依婷!让我们好好地度过一生!”他的唇紧紧封住了她的。
这是个隆重的、始无前例的婚礼。
兰花、玫瑰、金盏菊、大叶合欢的花瓣,象下雨一样被洒在大教堂的门口,铺成么人行进教堂前的花道,柔软而甜蜜的芬芳弥漫了整个空间。
传统白色的教堂只有一个他耸立于云霄的十字架做为唯一的装饰,在蓝天的衬托下,十分庄严,同时由于这些花朵、人群与婚礼的热闹,在肃穆中,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新娘子的结婚礼服也是宾客们瞩目、赞赏的焦点。
依婷的助手安华和远从屏东赶来的心洁一早就在云海山庄中忙碌着,在情感上,依婷是即将出阁的姊妹。
当依婷化好妆之后,安华和心洁把穿在模特儿台上的礼服取了下来。
那是件极为精美的礼服,整件都是细白的丝纱制成的。挖成心形的胸口缀着小朵的缎带橘子花,更衬出新娘娇美的面孔,长裙前是一袭缕空纱,象瀑布一样倾泄下来高贵而不每繁复,使得新娘的青春格外耀眼。
依婷穿好后,安华特意把腰间显得略宽的部分束紧,这袭嫁衣由开始设计缝制到今天,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但很明显的,依婷比当初量身的时候更为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