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也需要物质生活吧!”他尖刻地讽刺着,那张精明而英俊的面孔因为受挫而生气地涨红了。
她冷静地、尽量使自己置身事外地打量他,把这个“万人迷”弄生气不是简单的事,而且由于他在她面前拆开“包装”,暴露了本性中原有最粗糙的成份----独裁、霸道,使他更容易了解他。
但就算他看起来有点滑稽,云依婷也没有必要更不乐于见到她的崩溃。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神仙,而且有庞大的开销,不过,关于这点我还不至于让您来操心吧!”她轻描淡写的。
“谢谢你启发我这么多有关艺术家的心态,真是受益良多!”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但勉强保持最后的一点礼貌:“打扰了你这么久,实在该告辞了。”
“我是很忙,不过您可以喝完茶再走也不迟。”她睁着双又圆又俏皮的眼睛看他,直到这时,她还有点舍不得这种捉弄人的愉悦。
“茶凉了!再见!”他大步的走出去,隔着落地窗的百叶帘,云依婷看见他阴沉着张脸,坐进他那辆华丽的爱快.罗蜜欧。
名车雅仕,相得益彰。
他是个很有眼光但同时也拥有野性的男人,想必那份精力过人、雄心勃勃的条件,可以把他推向事业的最高峰。云依婷耸了耸肩膀,心里也承认他是个不可多见,出色极了的男人。
在这里饱受挫折感,相信陈国伦一辈子都难以忘记,日后碰见艺术家必敬而远之!
云依婷想笑,那笑容却一瞬即逝,因为她也同时发现,她虽然成功把他气跑,但是她并不快乐。
甚至连“快乐”的意思也没有!
“我是怎么回事?”她在心底轻声地问自己。
“请您尽量保持自然!”云依婷站在摄影机后面,轻声轻气地对一个坐在高椅上搔首弄姿的贵妇说:“不!不!您的头发很美,并不需要去整理它……其它的地方也很好!请您倾听音响,尽量想一些愉快的事……”
去他的!她保持着明快的笑容诱导着,心里却忍不住的咒骂起来,这些愚蠢的妇人!花得起一万块钱请她拍摄一张照片,即使只是为了赶时髦,却也不该对自己这样的缺乏信心。
如果她们能够从镜头中看见自己,一定也会吃惊自己怎会如果如此轻浮得可怕!
其实不仅这些年华老去的贵妇,矫揉造作,缺乏信心,就连一些知名的影视红星,一样也是缺乏研究。
只要站在摄影机前,就依样画葫芦地摆出令人肉麻的笑脸,夜出熟练的“一号、二号、三号”姿势,那些表情简直象罐头,毫无新意,其可恶之至。
最要命的,还是摄影家得费尽心血构思设计,当把握住被拍者的情绪,再加上适当的引导,好不容易抓到特性,等到来看毛片时,又得接受一声声的惊叫:“怎么把我的眼圈和皱纹全拍出来了?拜托!可不可以求你把它修掉?可怕啊!可怕!”
修掉当然很简单,她自己还未到法国深造时,就已经是暗房第一流的技师,但,她真想弄明白,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不喜欢自己?
那些皱纹、雀斑……等等,明明就是长在她们脸上的,岁月或是血统并不可耻,当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时,难道可以打电话付重酬请上帝来修吗?
“云小姐,可以拍了吧?我笑得嘴巴都酸了!”坐在高椅上的贵妇不耐烦地收起了笑容,摆出一贯的冷峻姿态。高高在上的态度,倒是很符合她的特点,趁着她把经马脸拉得又长又垮时,云依婷按下了快门。
现在,她象小羊一样,落在云依婷手上了。
反正最难看的一张已经被拍摄下来,这位贵妇再也没什么值得好害怕了,一不作二不休,她要心疼那已预付的一万元,就得乖乖地合作。
云依婷挥手要助手变换灯光,心情愉快地卡进一卷“轻骑兵进行曲”的录音带,保证在下两个钟头内,把这个对自己没信心的家伙伺侯得舒舒服服的。
“早来的秋风,吹醒了夏日的梦,浓浓的情……”录音机里黄仲昆那略带鼻音的歌声,响遍了整个屋子。陈国伦打开门,把手插进裤袋里,略略地皱了皱眉。
方丝莹卧在地毯上,全身放肆地展开着,睡得很熟也很不规矩,任何男从见了,都难免不有非非之想。雪白的长羊毛地毯,更衬出她身段的玲珑,那身近乎赤裸,却比不穿还能挑逗人的衣着,浮凸着她独特的性感。
象猫!懒洋洋的。
当她还是默默无名的服装界新人时,她就咬紧牙关,花了大代价找云依婷替她重新设计造型,拍摄一组变化多端、性格鲜明,完全能表现性感的照片。
别人的性感是脱得愈多愈好,但她暴露的限度是经过云依婷特别的指点,而她不用胸罩的名声也经此不胫而走,人尽皆知。
她很聪明,晓得新人闯天下要制造新闻才能有知名度,而靠新闻吃饭的记者也同样唯恐天下不乱,愈特别的新闻愈是两相其利。
但当她有了反应时,又充满了野性、火辣辣的。她是现在正红得发紫的服装模特儿。大胆的言论、新潮的作风,和她标致的脸蛋,万中选一的身材,同样的著名。
当然,她能在短短一年内窜红,凭藉的还有高明的手腕。粗看起来,她有点迷糊,私生活还有点神秘兮兮,让人莫测高深,但她实际上是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推销自己
的机会,只不过她推销的方式与众不同,确实高竿。
只要对她有利,她有全套出击计划,语惊四座,但一当涉及真正的隐私,她在节骨眼上打哈哈,让人去猜去想,再一经记者生花妙笔,更觉香艳刺激。
果然押对了宝,那组照片和她语惊四座的言语在报上出现时,她就如钻石般发了亮光。
陈国伦跨过了她慵懒的身体,走到阳台旁边,坐在舒适的大藤椅上看着她。
她是他在上个月所掳获的每月女郎。
她的娇憨、痴狂、野性都正中他的胃口,尤其是在床上。
他有时候真想不到,象她这样小小的女郎,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招。
凶狠起来的时候,又撕又抓,又叫又喊,简直象头花豹子。
但他极其欣赏,他是一个男人。
愈大的挑战能造就愈大的快感,他征服她时,她强烈的反应能够完全满足他男性的征服欲。
在某一方面,他们是绝配,从来没这么好过!
可是,他玩了这许多年,毕竟有些腻了,他常有种感觉,他需要点心灵的东西,象清泉一样,很踏实的流注心中,驻留在那儿,但他也明白,这可能只是梦想而已。
一般而言,美女无慧,才女无貌。真正能两全的,少之又少。
然而----他想起了云依婷,论才论貌,她是两美兼具,想必也很有些特别的本事,但,她洞悉人性的智慧,却叫人招架不住。
想起她,他的怒气又升上来了,不识抬举的家伙!他掏出烟,狠狠地抽了两口,哼,留着那堆破照片留到一百年后当古董吧!
也许是录音机被关掉了,也许是他的烟味,方丝莹在地毯上翻了个身,柔柔的羊毛裹在她四周,象一片白色的草原,而草原上是精彩绝伦的风景。
“国伦,是你吗?”她那浓浓的睡意仍未消除,但睁开了眼睛,看见是他,笑得又娇又媚,伸长四肢,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姿态,充满了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