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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曹操曹操便到,一只大手掌拍上我的肩,吾人之灵魂给他吓去天外天。

  “这么勤快?”秦大佑讪笑。

  “你有何贵事?”我收起会议纪录,这是敝公司的业务机密,不宜与外人同观。

  “想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他充满感情的说。伊甸园的毒蛇想必也是这么说,夏娃不察其因,终于偷吃禁果,害得人类永恒的沦落。

  “我一天要见你几次?”我没好气地把纪录的拷贝收回皮包里,若是秦某人轻举妄动,本人已有武器在手,随时可以祭上血滴子取他性命。

  “我的眼里都是你的影像,耳中充满你的笑声。”他更进一步的坐下来。

  我想不出来他自何处背来此绝句,但笃定是烂诗。

  “秦先生,碧富邑的位子很多,此处不是最好的。”我对他的不请自来感到头痛。

  “怎么这样小家器。”他笑。

  我若是举止失仪,必是因幼年遭父亲遗弃,生活贫苦所导致。

  “我有要事与你商量。”他说。

  他的要事真多!此乃有钱人的好处,必要时钞票漫天乱撒,小女子侥幸拾到几张,便俯首贴耳,乐于遵命。

  “你又有何处需要装修?”我质问。这怪不得我,他害我工作劳累疲于奔命,自然不耐烦。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进展太缓慢了,现代人应该随时代而加速过程。”

  他提的是我们的爱情大业。

  我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的蜜司很多,我不必加入献祭的行列。”我掩住杯口,不让侍者再斟第三杯咖啡,人生已太多的苦水,何必弄得晚上也睡不着买。

  “你吃醋了?”他大乐。“我就知道你总会明白我的心。”他的心如时下流行的庞克头,染得五颜六色,时髦但不实际,猛然献出,只引别人惊骇。

  “我今年已卅一岁了,家母盼望我早点成家。”

  “现在已经没有人演文明戏了?”我笑。

  “你侮辱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倾身向前,清新的古龙水飘荡鼻前,我打了个喷嚏。

  “你使我感冒。”我冷冷地说。

  “我永远也追不上你,是吗?”他换了个悲哀的笑容。

  “阁下用辞不当,我们只是有业务上的来往,纯属工作范围,并未追来追去。”

  “我一直在追你,百分之百的真诚,但你一再打击我,使我沮丧。”

  他的不快乐,全是我的错!

  我瞪圆了眼睛。“秦先生,怕是你弄错了。”

  “可能吧!”他意兴阑珊的点头:“你一直浇我冷水,是我自己不识相。该说的也全说过了,你实在不应该因我的真心而看不起我。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麻烦你。”

  他站起来时,狠狠看我一眼。“我要忘记你。”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不是标准的花花公子。

  楚留香只有一个。

  而创造楚留香的人已经故去。

  我心中充满了失落。

  克丽丝汀翩然回来时还在说:“真奇怪,我刚才明明看见秦大佑进来,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难道是我眼花。”

  早晨九点钟,公司大批人马杀到华丽酒店。

  关文范率部属严阵已待,独独不见秦大佑。

  我方由李麦克出头,公事公办,争执虽然激烈,但结果是圆满的,我从未像这一刻的感激他。

  某些时候,有个男人出头是好的。

  会议结束时,草约作废,另换上新约。我心充满宽慰。太好了,自此以后,再也不怕吃上伪造文书的官司,上回的约是克丽丝汀冒我名签的,若有个闪失,我们姊妹俩很可能双双去唱绿岛小夜曲。

  中午,李麦克在啤酒屋设宴,与关文范把酒言欢。公司大小人等出席作陪,头痛牙疼者一概不能幸免。

  席间,上午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人人言不及义,喝便宜啤酒喝得大舌头。

  “我代表华丽酒店敬杨设计师一杯,能与杨小姐合作是我们的荣幸,祝我们合作愉快!”关文范一站起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如风吹过,一片起立声。

  “好说!好说!多谢关经理给我们服务的机会。”黄鼠狼给鸡拜年,可怜的鸡还得畅饮黄汤,以示心无芥蒂。

  “杨小姐果然豪勇过人,我再敬你一杯!”关文范喝啤酒喝出神经病来。

  “大家随意。”

  “杨小姐怎么不干杯?”关文范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预备弹出。

  “我对关经理的敬意已到十分。”我冷冷的说,他再啰嗦我会整个杯子砸过去,包准他脑袋开花,死得十分难看。

  “来来来,敝公司同仁敬关经理一杯。”李麦克嗅到空气不好,立刻打圆场。“杨设计师对您的敬意十分,我们大家加起来一百分,一百分,哈哈哈!”

  李麦克会做人,场面敷衍过去,散席后,他在车子里教训我。

  “你就是与他干杯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得罪人?”

  “怎么不说他得罪我?”我翻白眼。“我帮他设计酒店,并不包括陪酒当蕃。”

  “说得这么难听。”

  “还有更好听的,要不要听?”我要让他明白,并不仅关某会发酒疯。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叹气:“工人都说你能喝。”

  “他也配跟工人比!”

  “他连工人也不如?”老李愕然。

  “他是别人的工人,不是我的工人。”

  “大家在外头跑,也不过混口饭吃。”李麦克仿世故状。“多担待点。”

  “他是混酒喝。”我自己说着也笑了。

  “杨青,平时你是个女人,若是男人你就惨了。”他的教训数数有一箩筐。

  “不会比现在更惨!李老板,我现在并非升上天堂。”

  “就快了!”他重重叹一口气:“我是说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得翘辫子。”

  “如果真去了天堂,别忘了提拔我一把。”我大笑。

  “环境还好的话,我会打电报给你,叫你速来。”

  “环境若是不好也无妨,本公司的专门服务便是美化环境。”

  第九章

  下午克丽丝汀来公司接我,土城的工地要验收,她跟着来凑热闹。

  “你喝了酒?”一上车她就问。

  我把中午的事告诉她!

  “你真老土,由着人欺负你。”她骂。

  “此后有鸿门宴请你去,帮我扳回来。”

  “没以后啦!”她说:“我要回美国了。”

  我问她几时起程。

  “很快,就是最近。咦!你怎么不留我啊?太忽视亲情了吧!”

  “亲情如果可贵就留你!”

  “我就这么糟?”她生气,啐了我一口。

  “不糟!不糟!”我安慰她:“只不过跟你相处时,应恭请韦陀菩萨来护法,就不害怕了。”

  她气得不理我,克丽丝汀未必知道韦陀菩萨是何许人也,但她一定晓得我对她的印象欠佳。

  到了土城,果然屋外喷泉珠玉泉涌,屋内各色家俱美轮美奂金光闪闪,老先生和他的年轻妻子都表示满意。

  老先生付给我支票后,还送了我一盒金线莲。

  这玩艺儿与金子一般贵,但对我一点用也没有。也许我该考虑送给李麦克作人情,他最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免费的。

  “人缘不错嘛!”上车后,克丽丝汀发表谈话。人家也待她不薄,听说她是我妹妹,忙忙给了她一盆嘉德丽亚兰,一长条花鞭挑出了廿多朵花,每朵花都有拳头那么大,我曾经在中山北路的花房里看过,一盆得七、八十元美金,还不见得有货。

  “老实做人,老实说话,人家自然就信得过。”

  “只差没往脸上贴金,说自己是老实人了。”她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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