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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这是我听过的最夸张的赞美,但,这也没什么不对,在他心目中,她永远是

  那么美丽,那么遥不可及……

  没有几个女子会有她这样的幸运。

  听来让人嫉妒。

  “她最大的嗜好就是撞球,后来她病了,打不动了,才把所有的心情寄托在

  音乐上……”梁光宇的神采飞扬只持续了几分钟,又黯没了下来。

  “我们该看看其他房间。”我放下杆子,看了看表,我们已经耽搁了,梁光

  宇的秘书告诉过我,梁光宇四点有个重要的会,他一定得准时参加。

  “等房子修好了,我们再打。”他像小孩子碰到心爱的玩具般,竟舍不得走。

  “好。”我答应。我怎会不答应呢,弹琴难遇知音,撞球的球迷又何尝容易

  巧遇,这种游戏太迷人,我已经停了两年没打球,可是依然难以忘怀。

  回去后,我整夜的时间都用来设计这个撞球室,一定得先把它做出来,否则

  我不会有心情规划别的房间。

  我写信去英国订绒布和靠身。我和梁光字是同好,我要使那张历史性的球台

  焕然一新,给他一个惊喜。

  念书时,福利社的撞球台是一般开仑台改造的,每个台间鼻子靠着眼睛,人

  一多,杆子老是碰到一起打架,那时候打起来却也很过瘾。

  我忙得不亦乐乎。这是死寂已久的日子中,惟一使我振奋的东西,简言之,

  它成了我的兴奋剂。

  我忙了三天才把弹子房定案,接下来就是二楼的和式房间。为了保持通风采

  光,我拆掉南侧的墙,镶上玻璃瓦,再将两个房间中的墙也打通,做上日式的拉

  门。这样一来,整个二楼都显得宽敞明朗,而且我的特殊设计使得即使在最炎热

  的夏日也用不着开冷气,随时可以享受自然风。

  这是日本建筑的精髓,一般只能依着葫芦画瓢的设计师全然无法体会的妙处。

  我相信梁光宇看到改建完工的旧居后,一定会高兴没有找错人。

  我也高兴自己的双手与心灵并没有因挫折、伤痛而麻木,我依然能做我想做

  的,这就够了。

  当我全心全意地投人工作时,梁光宇也像空气般突然消失。他很小心的不来

  打扰我,即使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联络的,他也只找秘书代行。

  我想他明白,在我心目中现在设计的这个屋子,重要性正如罗丹的《沉思者》。

  工作的医疗性与内分泌一样,在医学上都属于神秘的事情。

  图一画好,我就叫我的翻译小林小姐唤工人来。

  小林是日本大学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又到柏克莱读了硕士回来,能够讲多

  国语言,她对我的设计很喜欢,尤其那间打通了的和室,看得她两眼发亮。

  她不相信一个中国人能这样了解日本建筑。

  “只是喜欢。”我告诉她。建筑这门学问博大精深,有谁敢说自己真懂?那

  不是狂妄便是无知,更何况小林本身是建筑师,又是个日本人。

  日本工人的效率很高,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对自己的工作一丝不苟,失误

  几乎是零。半个月内,我所要求的效果一点一点地做了出来。

  我去请梁光宇来看,他不肯来。

  他的秘书说,他要等完工。

  也好,到时俟是100%的惊喜。

  最先做好的是撞球室,完成的第一个晚上,工人们全走了,我要小林先回去,

  一个人留了下来,没有对手陪我玩,但我自己一个人打,并不寂寞。

  我打的是开仑。

  两个母球向四面八方而去,追寻的不是落袋,而是生活中的一种空白。

  球发出相互交击的碰撞声。

  那也是孤单。

  我握着球杆靠在墙上。

  等这个房子装修好,我该做些什么?也许,那是另一段新生活的开始,天涯

  海角,并非无处可去。

  我闭上眼,舒出一口气。

  楼梯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急急地上楼来,房子还没全装修好,回声来得特别

  大,脚步声渐渐进了。

  然后探进一张脸。

  “他们告诉我,你在这儿。”

  我大吃一惊,是张飞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我点点头。

  “你这么晚一个人待在这里,就为了玩撞球?”他似乎颇不以为然。

  套一句他自己的话来反问他,他千里迢迢的来,可就是为了过问我这微不足

  道的私事?

  我要他挑杆子,他说:“我不会。”

  这就结了。

  我反过身,自顾自地打球。

  他跟着我,好半天才说:“江枫,我有话跟你讲。”

  “讲吧!”我把球狠狠地击落袋。

  “在这里?”他为难地看看四周。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为难的,难道他还要在什么有特别布置的地方才说得出

  来?

  “如果你觉得难以开口——”我不想勉强他。

  “不!你误会了。”他的额际流下了汗,看起来十分狼狈,“我所要讲的,

  与我私人无关。”

  “与谁有关?”

  “你。”

  这倒是新鲜,我自己的事还用得着他老远跑来告诉我。

  “我有一些文件要给你看。”

  我请他到隔壁的和室去,榻榻米已经铺好了,清新的草席气味与木香交织成

  一片。

  “喝点什么?我在这儿有临时的小厨房,要喝茶或咖啡都很方便。”我说。

  “不用忙了,我只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说。”

  “你说吧!”

  “我昨天从台湾来时,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他的开场白很奇怪。

  “告诉我什么?”

  “你的身世。”

  我笑了,这不算太特别,反正再荒谬的话我也听过,就是有人愿意在我那丝

  毫无奇的身世上做文章。

  “我的身世很平凡。”

  “你错了,你的身世一点也不平凡。”

  我无意与他争辩,正要站起来送客,他却阻止了我。

  “我带来一些文件。”他从公事包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透明的塑胶档案夹,

  又在那个注明“机密”的夹中取出一叠纸。

  “这是什么?”

  “你可以看看。”

  张飞龙不但是优秀的工程师,也可以改行作私家侦探,太妙了,里面居然是

  我以前的户籍资料。

  “你怎么弄到的?”我看着一张除户证明,他几乎把我从前的户籍誊本都弄

  来了。不但有我的,还有梁光宇家,与我双亲的。

  “这并不困难。”他望着我,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某些气质令他

  十分出色,但那与我何干。

  “好吧!也许不困难,可是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你先看看这一张,这是你双亲在1959年的户籍资料。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你是1958年出生的,为什么隔了一年多才报户口?”

  “张总工程师,很多人疏忽到小孩都要上小学才去报户口,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笑他,若这就是所谓的证据,那么,这证据未免也太薄弱了。

  “这当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张资料上的记事,你是由一位吴姓助产士接生

  的。”

  “不是每一个家庭都有钱上医院,1959年台湾的民生还不富裕。”

  “这点我承认,不过那名助产士根本没有接生过一个叫做江枫的女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找到了她。”

  “那名助产士几岁?”

  “巳经80了。”

  “80岁的人还记得将近30年前的小事,记忆力未免太好了些。”

  “不!她的记忆力并不好,但医院的档案却还记载着所有的事。”

  “我母亲——不能生育?”我看着那张复印过的档案,上面清楚写着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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