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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怎么失散的?”

  “因为穷。”

  “穷?”

  “如果不穷也不会离乡背井到日本去打天下了。那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因为无法带到日本去,就留在此地托朋友照顾。”

  “后来呢?”

  “他们原本应聘到大阪工作,后来辗转到了东京,再通知朋友时,写回台湾的信却被退了回来。”

  “朋友也搬家了?”

  “很难说。他们猜测托养的朋友也没有孩子,在照顾孩子时发生了感情,舍不得把孩子再还给他们,干脆跑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为什么没有?喜欢孩子是天性。”

  “是吗?”

  “人到了某种年纪,就会渴望后代。”我叹了口气,“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太年轻,不会懂得。”

  “我不会懂?那么你呢?你会懂吗?”

  “别扯上我。”

  “告诉我,你会渴望后代吗?我是真诚的。”

  “我渴不渴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有点恼了,脸也气得发烧。

  “我们可以——”

  “对不起,牛排来了。”侍者推着小车子靠近我们。

  “请问几分熟?”

  “五分熟。”慕尘头也不抬,“江枫,我们言归正传,我来找你——”

  “你觉得这是谈话的时侯吗?”

  “好吧!我不急,反正你总是要回答我。”他耸了耸肩。

  牛排很香,这是露天花园的招牌菜,但我吃不下。

  “你该回去了,秦阿姨也许需要你。”

  “她说你不点头,我就别回去!”慕尘笑嘻嘻的。在某些方面,他真是个孩子,慕竹就不一样,慕竹天生卓尔不凡,无论在办公室、家里、工作上,还是普通的社交场合,他都是核心人物,也是领导者。

  “咦,你在想什么?”他见我发呆,咳了一声。

  “梁先生他们走了。”我示意他。梁先生、李常董正从坐位上离开,李夫人还微笑着向我们致意。

  “沙先生,再会!”梁先生特地走了过来,和慕尘与我握手。

  “再会。”

  由于工作关系,我不乏和大人物握手的经验,他们的表情、态度看起来都极亲切,可是伸出来的手却像木板一样,还没有碰触到对方,便又极快地缩回,去应付下一个。但梁光宇不一样,这位白手起家的老先生在握手时非常热诚。

  他原不必对我这样一位小人物如此热诚,他的手十分温暖。

  慕尘说得对,他很特别。但我的第一印象也是正确的,在他的笑容后面,有着秘密。

  我回到设计室时,张飞龙在等我。

  田蜜陪他聊天,小心翼翼的表情,像面对着一头老虎。

  我真不忍见她如此被惊吓。

  尽管这是一个有志成为高级主管人物的必经路程。不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要在这艰辛而迢遥的路程中学习如何把持自己,不被一些外表似乎可怖的事物或人物所蒙蔽,勇往直前,以智慧与独特的风格开创自己的新道路。

  独特的风格!

  田蜜的其它条件都十分优越,唯独缺乏个人卓越的风格。

  也许她必须花很多时间在这方面学习,以补偿她天生的不足。

  “江枫,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出声?”张飞站了起来。

  “我看你们谈得很投机。”

  “随便聊聊。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田蜜的令尊就是田令刚将军?”张飞有些责怪地说。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田老是我的长辈,我最钦佩他所写的《苏俄史纲》,他可能是目前少数几位真正的苏俄专家。”

  “张先生对苏俄感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如此推许一个人。他向来是惟我独尊。

  “那是地球上最大,也最复杂的国家。”

  “我不懂政治。”

  “那不仅是政治,是对人类的好奇与关心。”他煞有介事地说。

  我想如果有其他人,听见他这样的谈话,必会跌破眼镜。

  “总工程师找我有事?”

  “我来看模型。”

  “秉基答应中午一定送来。”田蜜急忙解释。

  “现在已经一点钟了。”我看看表。

  “我刚打电话过去,没人接。我过半个钟头再打。”田蜜又解释。

  “别打了,我看你去一趟,梁先生现在公司里,可能这两天便回日本,回去之前最好给他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还有机会改。”

  “是。”田蜜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我猜秉基的人一定是不敢接电话,现在正在赶。”

  张飞没替她开门,他就站在门边,却连这么顺手的事也不肯做;田去对他嫣然一笑,那明灿的笑容连我看了都有些发呆,他却无动于衷。

  “我请你喝咖啡?”张飞一等她出去,便提出建议。

  “谢谢,刚喝过。”

  “抱歉,我竟然忘了你的客人才来过。”他懊恼地敲自己的头,模样竟看来十分幼稚。

  “不是客人。”

  “是大音乐家。”他又笑笑,“你知道吗?方才若非董事长也在顶楼用餐,我相信公司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涌向顶楼。”

  “总工程师说笑了。”没想到张飞竟如此明白地表现出他的醋意,令我大为不安。

  “怎么会是说笑?你连解释都不肯解释。”

  “他不是客人是家人。”

  “家人?” 张飞吃了一惊。

  “他是我未婚夫的弟弟。”

  “你有未婚夫?怎么我从没见过?他在哪里高就?也是音乐家?”

  张飞平日眼高于顶,但此刻却如此浅薄,我为他不值,他不该不懂得收敛。

  “他——已经过世了,”事隔将近两年,但这是我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说他,一时之间不禁泪如泉涌。

  “你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张飞急忙安慰我,同时试着用他那双强壮的手臂拥住我。

  就在这时,门开了,也许他曾经敲过门,但不管他敲了没有,总之,一见到我们如此亲密,那扇门就立刻又关了起来。

  “那是谁!怎没礼貌。”张飞听见了关门声,很不高兴地抱怨着。

  “也许他找错了门。”我离开他的臂弯,脑里却映着慕尘那错愕的眼神。

  虽仅是一间即逝,但我不会弄错。

  那是他。

  他看到了自己认为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那么惊讶。

  第六章

  晚上我再到医院去看秦阿姨时,慕尘的态度有了显著的改变。

  他很客气,客气到不像平日对我的态度,也很拘谨,我们之间像是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墙,隔断了所有的通道。

  他不再开我玩笑,不再问我嫁他可好,不再“调戏”我,我心情不禁为之一松,但紧跟着的,却是一种奇异的失落。

  秦阿姨的精神很坏,我真担心她是否还能撑得下去。就算撑得下去,还能撑多久?我全身一阵颤栗。

  “江枫姊,你怎么了?是不是冷气太凉?”正在替秦阿姨整理卧具的陈岚问我,这个女孩子不仅外貌可人,性情温柔。还心细如发。

  “没什么。”

  “这是慕尘的外套,你披一下?”她还是从橱中取出一件外套。

  “不用了。”我正预备推拒,却不由“哈秋”一声,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你着凉了!”秦阿姨醒了过来,虽然她现在那么疲倦,那么难受,但她仍在微笑。

  “没有。”

  “都打喷嚏了还没有,”她摇摇头,“小枫,听话。”

  我把外套披上了。慕尘默默地注视我,眼中有着特别的表情,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今晚他真的很不一样。

  “打针!”门被推开了,一名护士走了进来。陈岚把床摇高,替秦阿姨卷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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