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要我。"我捧住她的脸。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惊心动魄。我以前大概看走眼,以为她够坚强。
"嘿!你怎么会变得这样爱哭呢?"我吻她颤抖的唇。
我说的笑话显然并不好笑,因为她哭得更厉害,我这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而我愚钝的程度比她的崩溃可能还要更糟。
"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快要死了。"她呜咽着。
我想我大概是听错了,她看起来好好的呀,既没有少只胳膊也没缺条腿。
"告诉我,为什么你快死了?"我着急地问。她哭起来的样子只像个小女孩,很小很小的孩子,而她所遇到的完全超过她所能承担的。
"我--怀孕了。"
我也觉得自己快死了,或是干脆死了好一点。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也许这都得怪命运,我不幸降生在私枭头子的家庭中,又爱上了世仇的女儿,再诱拐别人的老婆,这些都足以令任何一个神经最坚强的男子感到衰弱,现在还发生了更糟糕的事。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秦无双说。
她当然该告诉我,毕竟我很可能是婴儿的父亲。
父亲,我真的快被吓死了,我怎么会要升级做父亲呢?直到刚才,我还一直站在最有利的立场上反对自己的父亲的呀!
不过,慢着,如果有人要喊我爸爸的话,总该有点证据吧。
秦无双很乐于证明。
"没有别的男人碰过我。"
她一开口便在说谎了!我以一咱怀疑的,绝对不是傻瓜的表情看着她,怎么可能没有别的男人碰过她,秦查理是她如假包换的丈夫,他怎么舍得不碰她?
"你不相信我,是吗?"她的眼中有种受到伤害的表白。在我们初相识时,她高贵,矜持而且骄傲,但现在她似乎什么都不是,她居然会受我这个卑微小的伤害。
"你可以不相信。"她垂下脸。当她再抬起脸时,眼中不再流泪,也不再哽咽,那里面有一种光,超越了悲伤,恐惧……
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我没有不信。"我解释,"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你也可以不接受。"她的模样太无所谓了,未免伤害我的自尊心。
我问她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新生命,"她淡淡地说,"决定权在这个生命,不一定是你我。"
球赛还没开始,她就预备把我踢出去。
"等等!"我叫停,我只不过稍微有些犹疑,应该得到适当的鼓励,为什么她这样冷酷?
"你产得对!"她看我,眼神很坚定、很冰冷。
我说对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呀?
"我累了,如果人愿意离开--"她站了起来,不再是那楚楚可怜的姿势。
也许我走开一会儿比较好,突然冒出个孩子来,不是件小事,我应该先有点时间和空间来面对自己。
可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未免太不人道。她如果不害怕,这些天来不会表现得这样奇怪。
我正在想有什么两全之计,秦无双冷冷地看我,看得我没法子不走开。
这个晚上,我彻底不能成眠。
我要做爸爸了?我居然要做爸爸了。如果秦无双不是骗我的话,再过几个月,我每年的八月八号都可以有名目庆祝
"少爷! "小李看我整夜在床边走来走去,有些不耐烦了,"您先睡觉好不好?天大的事还有明天可以解决。"
他知道个屁呀!
一早,我连早餐都没有吃,就过去找秦无双。不管怎么样,我跟她有过爪葛,再赖下去就不是好汉了。
可是屋里没有应,门把触手即开,里头居然空无一人。
"秦无双!"我叫,高高的屋顶传来空荡的回声,给人一种莫名的感受。
管家匆匆上来。
"秦夫人呢?"我问。
秦无双跑掉了,可笑的是,一屋子的专家守着她,居然会给肉票溜走。
这下所有的人都急了,吓得鸡飞狗跳,里里外外的找,可是秦无双就像是化作一阵白烟似的不见了。
两个钟头后,草地上的露水还没干呢,佳雯就来了。
"人怎么会不见的?"她问我。
我如果知道当然会告诉她。
我跟她说,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些什么?才把人给弄不见的?"她把炮口对准我。
"我哪有说什么?是秦无双跟我说了什么才对。"
"她说什么?"佳雯一听我有弦外之音,怎么肯放过。
"跟你不相关。"我回身就走。
她在草地上拦住了我,"跟我不相关?莫非还是你的私事不成?"
她真聪明。
"秦无双告诉你了。"佳雯的第二句话更聪明,把我都给问呆了。
"告诉我什么?"
"裴家老太爷要做祖父了?"
"你怎么知道?"我吓了一大跳。
"裴家的事我不知道可以吗?"她冷笑,"现在你预备怎么办?"
我想了一整夜这个问题,她却限我五秒钟内就得答出来。
"我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地说。
"你怕孩子不是你的?"她自作聪明地问。
这跟裴家所有的人都有关系,万一孩子不是我的,我变成了绿爸爸,那么她就是绿姑姑,裴俊荣还会是绿爷爷。光就为这一点,就有充分查证的必要。
"孩子是你的。"佳雯说,"秦查理有问题,没办法。"
她一个大姑娘家说这种事,非但一点不害躁,居然还用字简洁精确,只说了六字真言,就把一切形容得既清楚又明白,让人一听就懂。
"你怎么知道?"
"我如果不知道,会敢让你跟她泡吗?"她不耐烦地说。
"你--"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又冷笑一声:"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收拾。"
我现在才知道后悔。我一直口口声声地说爱秦无双,其实我既是了解她,也未曾想到过该如何保护她。
"秦无双怎么会看上你?你真是一只猪!一只不折不扣的猪。"佳雯把我心底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我想我们最好把她找回来。 "我说,"她一个人在外头太危险了,任何人跟裴家有仇,都可以拿她肚子里的骨肉来要挟裴家。"
我的一片真心,换来的是佳雯无情的讪笑。
"怎么要挟得到我?我跟秦无双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立刻撇清。
我没法子,只好求她:"帮我找秦无双。"
"我要忙的事情可多着呢!"她一口回绝。
"哦?是吗?那怎么一听秦无双不见了,就立刻赶来呢?"
"你突然变聪明了嘛!"她斜斜地睨了我一眼,"吃了什么仙丹?"
我没有吃仙丹,只是吃了许多哑巴药,再笨的人也会豁然贯通。
"让我考虑一下。"她装腔作势起来。我冷眼看她。
"你如果找不到我也不怪你。"我说,"你又不是万事通,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老兄, 你这种激将法不灵了。"佳雯说,"你去气死吧!料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她当真丢下我走了。我也不至于气死,只是在纳闷,秦无双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第七章
第七章
一开始,我还抱着希望--秦无双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又自动回来,但一连等了一个礼拜,把我都要等疯了,她还不回来。
这大概是没指望了。我悲观地想。我原先错看了她,不料她性子如此之刚烈,失去她是我自己福气浅,怨不得别人。原先--我也是有机会的。
我叹口气,心里涌上来的是阵阵的心酸。我怎么敢说自己是爱过的呢?我的爱可能是情欲的代名词,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