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盟是心脏病发去世的,跟我老头有何相干?
"他是被令尊裴俊荣先生当场气死的。 "秦查理彬彬有礼地说,"所以裴先生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那也好,为什么不也找个法子当场把裴俊荣气死呢?"
"那太难了!"这位礼貌先生说,"我们试过许多方法都无法接近他。"
"那就放弃好了!"
但礼貌先生不接受我的良心建议。
"我们最后研究出一个办法来,可能要借重裴兄的长才。"
哦!我就那么傻瓜,站在这里等着他来借用?可是我快他更快,当我一个鹞子翻身滚进草地上时,秦查理的飞刀刷刷射了过来,射得还真准,没一根射到我,只把我钉在当中,像马戏团耍的表演。
他在哪里学的这一套?我不相信蔡叔会教他,莫非在他们秦家也有一个百步穿杨的豹子教头。
"裴兄请起!"秦查理老实不客气地把我捆成个湖州粽,"失礼了。"
我也只有跟他客气,只差没求他把我放了。
但再客气也没用,他老兄把我关在黑房间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相信秦无双被蒙在鼓里,但梅子知情,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可是她恨我。
秦查理将我锁在马房,触手是马屎,触鼻是马骚味,非常地别出心裁。
那几只漂亮的阿拉伯牡马为了表示欢迎,还对我嘶叫,叫得我头皮发麻。说实在话,我真是怕它们会踢我。它们可分不出谁是好人坏人,而且也不可能有足够智慧保持中立。
更何况在我急着想利用它们的时候。马房的门我没办法打开,但至少可以从窗口出去,而那窗口的高度至少得站在马背上才掂得着。
但愿我有勇气使这匹畜牲听我使唤,不过我恐怕没有多余的勇气。
我去拉马时,双膝发抖。马不肯走,但我有法宝,掏呀掏的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来,这只马却对水果糖不大喜欢,我也火了,干脆硬拉。
项上爆出一声轻脆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居然是佳雯坐在窗子上面。
"傻瓜!"她骂,"当心它咬你!"
可不是吗?我的手离马嘴只有一掌之遥,赶紧缩了回来。
裴佳雯穿着身黑色连身皮衣,真是威风凛凛。她半屈着身,把根绳子往下扔:"拉稳了。"
我正在怀疑她哪有能耐拽我上去,紧接着,小李的脑袋出现在那里。
我从来没那么高兴地看到这个坏蛋。
被拽上去我还是吃了点苦头,批实他们只要稍微接应一下就成了,要本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方法。
"快走!"下地之后,佳雯在草从急速潜行,模样就像头黑猫。我硬着头皮跟在后关跑,愈想低下身子,就愈跑不动。眼看着一头狗凶猛地吠叫着奔过来,我叫她先走,免得被我这个大累赘拖垮。
佳雯一点也不犹豫,扬手就是一掌,正好劈在扑向她的狗头上,那头狗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蔡叔太偏心了,竟让她得到所有的真髓。
但这下可糟了,大批的狗已经发现动静,全向这儿追来。
"这里!"佳雯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天呀!底下是万丈悬崖,我连忙缩回身子,还是少找自己的麻烦好。佳雯才不放过这个整我的好机会,她迅速地绑好吊索,固定在崖边的树上,我没法子,只好追随她和小李,倒过身子,像特技表演似的弹跳下去。她功夫是真的好,像蜻蜓点水似的在岩壁间弹了一下就到了下面的公路,小李也不差,只有我拖拖拉拉,骨头差点儿给石块撞碎,皮鞋也掉了一只。
"下次别搞这种飞机,会死人的。"我埋怨。
"那得自己争气才行呀!"她没好气地说,"你老不伸长,谁有办法。"
是呀是呀!如果不是她大恩大德,我这回非死不可。
"你不是去了厦门?"我向她问安。
"厦门又不是地狱,去了就回不来。"她和小李自路边草丛推出了摩托车。
"为什么我要坐你后头?"我立刻抗议,别的把戏玩不过她,摩托车就像我的一只脚,大可以耍耍。
"坐好!"她喝叱一声,上头的追兵已经到了,一把飞刀往底下射来,只见寒光闪闪,我再也没敢抬头,抱住佳雯的腰立刻逃命去了。
裴佳雯骑起摩托车来像是在玩命,连我这么不怕死的人,看她飞来飞去都会胆战心惊,但我不敢示意她遵守交通规则,她绝对没有空闲去理会的。
"害怕吗?"她耻笑我胆小。
"不!我是在想,裴俊荣应该退休了。"我在风中叫。拍拍马屁有什么了不起,只怕她听不见,辜负了咱家的一番心意。
"你回去接棒,他就洗手。"她叫了回来。
这太麻烦了,麻烦的事我一向不做,所以立刻闭嘴。
佳雯不准我回潭子湾。
原先只以为缉私缉毒的单位在找裴俊荣,现在经过事实证明黑白两道都欢迎他,对我爱屋及乌,居然成了万人垂涎的肥肉,太热情了。
人多的地方我绝对不去,但裴家在城里那栋华厦我也敬而远之。佳雯说得没错,那是个鸟窝,会把好好的一个人闷死的。
"你上高雄去,那里我们的人多,麻烦少。"佳雯出了个馊主意。
高雄比台北热,我怕热。
"知道你怕热,不然就送去非洲了。"她白了我一眼。
"少管我闲事成不成?"
"谁喜欢管你?"她生气了,"如果不是为了老爸,你被五马分尸都与我无关。
她一点兄妹情都没有,才这般毒辣地诅咒我。
小李要我们别把时间花在争执上,照他最最有智慧的说法,我们也可以猜拳作决定,或是赌扑克牌,抽中乌龟的,听另一个人的。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应该做自己的事就好好去做,要不然光是闲话就会耽误我一辈子,父子骑驴的故事是最大的历史教训。
我要回潭子湾,即使歹人再把我劫去也无所谓。
"你如果肯去整容,我答应考虑。"佳雯冷冷地说。她太有理智,没什么幽默感。
"我惟一需要改进的是我的脸型, 不过那可能不是整型大夫的问题,至少要买个面具才行。"
"那也要记得买个大号一点的。"佳雯又说,"别的不可能适合你。"
我如果能挣脱她的魔掌,会去订做一个口罩给她,她只要一开口,就会打响我们原本就不够坚固的手足情同胞爱。
佳雯几乎是把我捆绑去佳园。
我不想听她的,不过那得比现在强壮十倍才有用。她是个女怪物,现今这个社会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就是道理。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以后,我如果要投奔自由,一定得先生出翅膀。
佳雯为了怕我寂寞,设计了一张功课表,内容像在训练魔鬼特攻队。叫蹦蹦跳跳不要紧,但她亲自指挥,随意指责我的动作不够精确,还要加以处罚就是她的不对了。
我稍抗议她便翻脸: "大少爷!别忘了,黑白两道都有人要得到你,你是在学如何逃命,不是参加救国团的夏令营。"
我再度想去整容,好逃避敌人追捕,但怕遇到庸医,反而变得比现在更难看,所以只有智取,我试过逃跑,装肚子痛,但均被识破。
"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裴佳雯残忍地说,"去厦门,或是听我的。"
去厦门要死,听她的也活不了多久。
见不到秦无双,反正都是死。
"那个妖女! "裴佳雯恨透了她,"你以为她爱你?不,她是在复仇!你难道还不懂,她以为爸爸杀了她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