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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圆凳上一站,伸出两手,赖皮的央求:
“背我。”
甜孜孜的笑容像孩童般无邪,为他荒芜的心注入一大桶甘霖。
“你不是已经完全复原了吗?”背她没什么,只是过分亲昵的举动,让他无从招架。
“谁说的?我脚痛,手痛,头也痛痛。”不背拉倒,她索性把细白小手塞进他掌心,露出狡黠的笑,“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凝了下她光彩焕发的小脸,被动地不想拒绝。
“走吧。”
钟子锡他们提早一步出发了,在弄不清政局如何之前,他们自觉有必要在回家的路上,替张错和寒曦先打点妥当。
乌云一层一层漫卷半个天际,似乎快下雨了,果然,没多久便雷声隆隆响。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张错牵着她的手,几乎脚不沾地的急急赶路。
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把手抽回来,赖在路旁的石阶上,睁大秋水瞳眸,咳得满面通红。
“再赶紧一段路就到石家寨,那儿或许有客栈可以投宿。”他冷硬着心肠别过脸。
“我走不动了。”原来她复元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完好,一阵疾速快跑后,胸口刺疼得受不了。
免强撑起的身子,旋即又跌扑在石阶上。
“怎么样?”伸出去准备搀扶她的手,硬生生地又停在空中。
寒曦望着他,幽怨丛生,“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她的记忆正一点一滴捡回来,首先攀回脑海的,就是他深情绸缪的眼。
潜藏朦胧意识中的他,该是爱她的呀,为何这双炯炯的眼,看来如此陌生?
钟子锡他们也跟她说过,张错为了求访名医替她治病,吃尽了千辛万苦。可,既然她已经好了,他干麻还整天摆张臭脸气她?
“我不讨厌你。”事实上,他爱她还怕来不及呢。
“那……是你心中另外有人?”如果真是那样,她愿意无条件退出。
毕竟横刀夺爱不是件光明的事。她是很喜欢他没错。可,天下男人这么多,她没必要死赖着他。
“没有。”他心底涌现无限感慨,眉宇间的阴霾浓得解不开。
“喔!那我明白了,你脸臭,口气差的坏抟病,是天生的改不掉。”她自以为是地点点头,“没关系,我原谅你就是。”
“不需要,我并不介意你的任何观感。”避免自己泥足深陷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仇而生厌。
唯有如此,她才能去追求未来的幸福。他会真心诚意祝福她的。
寒曦满脸柔情,宛似被子横刀割出鲜血,隐隐生疼。
“你是一天下最不诚恳的伪君子。真那么不在意我,为什么舍命救我?”
细雨遽然而至,解除张错难以启齿的困逆。
他二人一动也不动,雨丝绵密地撒落他们的头脸,如一只轻抚的手,带着奇异的温暖。
寒曦僵立许久,低回着:“抱我。”
张错呼吸变得急促,眸光凌乱地闪烁着。心爱的女人,诡异的午夜,连滴滴雨珠都是诱惑。
她环住了的腰迎上朱唇……
“不,不可以。”他挣扎得心口不一。
“为什么?这里又没有旁人。”她任性妄为的本性逐次鲜明起来。
这样的认知反而加深彼此致命的诱引,他曾经倾心狂恋的不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雨愈下愈大,模糊了所有的视野。
寒曦眼尖,瞧见前方有间草房,立即兴奋提醒他,“咱们到那儿避雨。”
他是一个自欺欺人,空口说大话的发愿者。抵抗不了诱惑,怎么出家?
但哀哉众生,谁不为七情六欲所折腾?房屋后边水气氤氯。
两人绕过去瞧个仔细,呀!是一潭温泉。
寒曦不假思索,拉着他便往池中跳下,不知是水的温度,抑或血液汩汩流窜,心跳得好快,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
“哇,好舒服。”她兴奋跳上他的腰际,温柔地吻吮他厚实的胸膛。“你以前一定没有过女人,才会这么害羞。”
完话她就后悔了。他不曾有过女人,那她呢?
这样大胆豪放的举动算什么?天!她不是个好女人,更不是个名媛闺秀。难怪他不爱她。
“对不起,我们随便……呃,泡泡水吧。”该死!她怎么就克制不往自己呢,简直不可原谅。
张错而色凝重,紧盯着她濡湿后较为透明的白色衫裙,一时思绪如涛,澎湃暗涌。
“过来。”他沉声命令她。
寒曦一怔,怯怯地偎过去。“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
他何尝不是?
张错隐忍得够久了,将身份,允诺全数抛诸脑后,只记得怀中这真实,柔软,暗香游移的女子。他要她,不是过去,不是以后,是现在。
手指掐进她的肌肤,在她身上狠狠游走……
她居然有股落泪的冲动。
“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
“不,你不是。”他已撩起她的长裙,熨贴上他袒露的身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却是自然得教人匪夷所思。寒曦觉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彷佛在许久许久以前她就已经知晓了。
“呵!”她如梦初醒地低呼出声。
“怎么啦?”张错问。
“你来。”寒曦将他拉到亮处,睁大眼焦灼地盯着他的五官。
这张经过一流匠工刀裁成型的脸,扫去她多日以来的疑虑。“你喜欢我,很久了吗?”
张错黯然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瞧,你头都白了,脸上也长了皱纹,显见你已经不年轻了,为何不赶快成家立业?难道,你只是想玩弄我的感情。”赶紧把衣服拉拉好,万一他兽性大发,强行要了她的清白身子,那可不得了。
寒曦以为她佯装得很自然,很不留痕迹地拉开彼此的距离。其实,张错将她的一举一动,全尽收眼底。
他是该放开她,再抵死纠缠下去,只是徒增两人的痛苦而已。炽烈怒燃眉之急的欲火给无情烧息了,汗颜于方才的冲动,他喟然轻叹,伤心地转过身子,跃回岸上。
“喂,别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两旁的礁石陡滑,寒曦几度攀上又滑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将她淋得好不狼狈。
“我是不想娶你,甚至从没动过这么愚蠢的念头。”萧索的背影,缓步移至枯藤下,怅然平眺苍茫的草原。
眼中除了冷淡还是冷漠,就像他从来不曾爱过她。
寒曦将欲反唇稽刺,怨声谴责的话语,一一咽回肚子里。他已成功的伤害了她,在这种男人面前痛哭失声,苦苦哀求都是无济于事的。
她不要让自己变成没出息的女人,她要争气的,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粉碎他卑劣的企图。
“最好。反正我也看不上你。”所有的勇气全在他凛冽的一瞥里荡然无存。寒曦垂眉,用睫毛盖住疼楚的眸,务使自己表现得更坚强些。
真是活见鬼了,她怎么会对一个才“认识”不到十几天的男人,用情如此之深?他……他充其量不过是……算了,有予置评。
寒曦气呼呼走到放着包袱的划丛,拿出一件干净衣裳,拎在手中,“我要换衣服,你不许回头,并且注意看着四周,别让旁人窥见。”
张错文风不动,耿忠地执行他的职责。
如果她能够反击或驳斥他,张错的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但她没。依她的性情,如此默默的承受,并不代表她认输或脆弱得无力回应,而是要命的逞强。她故意放慢动作,伺机窥探他,等着他克制不住,软语过来向她赔罪。可,他没有。直到她换好衣裳,扭干湿透的懦裙,他始终昂立如松,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