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出言相劝,电话铃声先行响起。
书怀背著她,火速抓下话筒,大声的喊:「喂!」
「是我啦!」刘学松没好气的说。
「你在哪?跟谁一起?」
「在家里啊,就我一个人。干嘛?Call机叫我回就问这些无聊问题?」
「我不信。我过去看看。」
「不要啦!我……厕所漏水,地板湿得一塌胡涂。」
「刘学松,你过河拆桥,形迹可疑,还不懂找个好藉口。你已经躲我两个多礼拜了,想当缩头乌龟吗?我非去不可,如果地板没湿透,你喝厕所水给我看!」
「唉!我我有朋友在。」
轰然巨响!
书怀把无线话筒掷到地面。这杀千刀的王八蛋!她愤然站起,冲进厨房持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转身才霍然瞥见雩娘恬静地立在窗边。
「你在那儿站多久了?」无声无息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有一下下,刚好陪你听完那通电话。」许多文明产物,雩娘不陌生也不害怕了。听口气,这小俩口十成十又吵架了。「你要出去?」她把目光移向书怀手中的刀,有些揶揄的冷笑。
「对呀!」书怀猜出雩娘瞧不起她的三脚猫架式,一气,把水果刀丢到桌上,沮丧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都是你啦,到处乱跑,害我找不到。他想见你,看看你使特异功能的本事,结果,我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好,惹他不高兴,所以他一火大就走了。」
「假使他够爱你,怎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不念旧情,一走了之呢?!」
「那是因为……」
「因为他不够爱你,他只是想利用你引我入瓮,以便从中图利。」雩娘一针见血地将刘学松的企图道出。
「不会吧?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不信?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找他。」雩娘功力深厚,耳聪目明,书怀和刘学松的对话,她全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他有「朋友」在,用脚板想也知道,那个朋友百分之两百是女的。
「好,好吧!」书怀是打不赢也要打的那种人。她怎么也不相信刘学松会死性不改,那麽快又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上回的甜言蜜语,她犹清晰记在脑子里哩!
两人一前一後走到楼下,书怀丢了一顶安全帽给雩娘,「为掩人耳目,我们还是骑车比较妥当。」
雩娘笑笑,欣然接受。
书怀是飙车族的,骑起机车像搏命一样横冲直撞,险象环生。半个小时左右,已到达刘学松所住的单身套房附近。
「要破门而入,还是老老实实按门铃叫他来开门?」书怀一下子变得没了主意。
「都不妥。房门一开,三口六面相对,虽然逼令他图穷匕现,但他若矢口抵赖,你信是不信?」相交不久,但雩娘已经够了解她了。「随我来。」
躲在暗处偷听,最能窥知真相。雩娘慧黠地朝书怀眨了下眼,执起她的手肘便往上跃。
唉!这阳台可真袖珍,雩娘和书怀已经够瘦了,却还挤得猛冒汗。
那套房也大不到哪里去,一男一女纠缠得跟麻花一样,在床上大玩妖精打架,三不五时就把墙壁撞得砰砰作响。
书怀见这情形,不禁醋火万丈,眼泪鼻涕齐流。
雩娘知道这样很残酷,但为了让她死心,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她对床上的火热演出没兴趣,一心只注意书怀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一旦她熬不住了,她就立刻带她走。
「我要下去,我——」抖动的双拳,说明她一腔怒火正待宣泄。
零娘及时点住她的哑穴,「此等负心汉,怎值得为他摧肝折肺。」她低声
细语劝慰,接著身子悬空,将书怀稳稳地带回机车座上,才解开她的穴道。
「雩娘,他不是人,他是畜生!」书怀破口大骂,像一把击中要害的利剑,对著苍穹诅咒。
「如此,更不值得你留恋了。」雩娘柔声道。
「嘿!我已经被抛弃,失恋得很悲惨了,你还沉得住气,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竟然把一部分怒气发在雩娘身上。
「不然呢?」就一个朋友而言,她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陪我一起骂罗!」书怀抹掉泪水,卷起袖管,悲壮的要求她,「喏,我骂他畜生,你就该接禽兽。我咒他不得好死,你就接下十八层地狱,这样才比较像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呀!」
「你让我想起元謓在『崔莺莺传』里写的:『始乱之,终弃之,故其宜也,余不敢恨!』是啊!恨亦何益?其实你该庆幸目前只是交友不慎,尚未遇人不淑。」雩娘觉得她浪女回头,仍为时不晚。
「说得轻松,没真心爱过的人就不能体会那份刻骨铭心。」
「他那样待你,你还刻骨铭心?」简直自虐嘛!
「他以前对我其实也满好的。」
「他现在对别人更好。」
「你还说!人家都快难过死了你还打落水狗。是不是古墓两百年,把你的同情心都锈掉了?」书怀痛苦得头昏脑胀,再也没法蛇行抢黄灯,发挥悍女本色。她把机车停在一家便利超商门前,冲进去买了一大堆零食抱在胸前。
胃口不错,复原得挺快的。雩娘愣愣地望著她一脚跨在车座上,大肆分解手中的吃食,口里咬得咋滋咋滋的响,活似那些饼乾、甜食和她有仇一样。
「你来不来?」她晃著洋芋片和可乐,要求雩娘和她同甘共苦。
「不了,你也节制点,这样暴饮暴食对身子骨不好。」雩娘体贴地帮她接过吃光的空袋子和包装纸。
「最好死掉算了,一了百了。」书怀伪装的坚强,眼看著就要决堤了。
「死有轻於鸿毛,有重如泰山。」
「哎哟!求求你别再咬文嚼字了好不好?」书怀歪著头斜著眼,瞄向雩娘。「都已经重返人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古里古气』的?这段日子,我表哥都没教你一些速食文化吗?」
速食?翻成白话文,意即吃得很快?
雩娘傻眼了,这有啥好学的?
「没有?不会吧!我表哥乃小王爷转世,又不是柳下惠投胎的。」书怀以她粗浅的爱情观判断,一旦她表哥引领或……诱拐——嗯,後者比较有可能。一日雩娘受骗尝过禁果,那她势必会沾染上凡俗人世的恶习,学会吃醋、嫉妒、怨恨……总之,不该这麽超凡脱俗,呃,不露痕迹。
雩娘懂了,她抿嘴浅笑,「你们的速食文化把生离死别看得这麽容易?」
「噢,你尝过了是不是?」书怀猝然抓过她的手,急急撩起衣袖。「哈,果然!」她的守宫砂不见了,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书怀不知道在乐什麽,竟破涕为笑,忘了刚刚还怒火中烧,苋死寻活的。
「是我表哥!不是?是吧,不是他有谁?」她像个傻蛋一样,自问自答演独脚戏。
雩娘不愿隐瞒,她本来就老实得可爱,书怀尚未展开逼问手段,她就全招了。
「所以,以後我该叫你表嫂,我表哥不娶那个八婆郑依霖了,」说到别人的闲事,她马上把自己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了。
雩娘温然地摇摇头,苦苦的笑靥教人一阵心酸。
书怀的侠义心肠霎时猛烈发酵,「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把郑依霖做掉呀!」
嘿!江湖味很浓喔!
雩娘幽幽叹息。「唐先生说,在这儿杀人是要接受审判,要坐很久的牢,甚至被判死刑。」横竖不能像在怡亲王府那样,随便动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