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要怎么对付他,我都不会插手。”她知道,不杀了尤金,他绝不会离开这里。
“他死了妳能交得了差?”
“你在替我担心吗?”她眨眨眼,顽皮地瞅着他。
“妳这种人不需要别人为妳担心,因为妳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他讥讽地道。
“别说得好像我很厉害……”
“妳是很厉害。”
这句恭维听来不太好受,她的表情看来有点受伤。
“再厉害也没用,面对爱情,我是个败将。”她自嘲地耸耸肩。
听她提到爱,狄剑淮的心又是轻轻一震。
她如果是爱情的败将,那他呢?
她看他一眼,立刻岔开话题,“放心,这次我保证不会骗你,不过,你得答应我,杀了他之后,立刻离开天堂岛。”
“妳要我离开?”他愣住了。
“难道你想留下来?”她反问。
“我一直不了解妳,妳到底在想什么?设计把我诱来,又要放我走……-他困惑不已。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她睁大双眼来到他面前,苦涩地抿着嘴角,激动地道:“我想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只有你!因为爱上你,想得到你,所以设计抓你;因为受不了别人侵犯你,受不了看你痛苦,所以救你;因为想留下一点和你的回忆,我不顾羞耻地把第一次给了你……而现在,我不希望看你成为主人他们的实验品,才要你离开这里……这样你懂了吗?你了解了吗?”
他被她连珠炮似的解释震得哑口无言,她的所做所为全是为了他,他早该明白,只是他一直不愿去面对她那份强烈的感情,才会不懂她的反复与煎熬……
“算了,你不懂也好,不想去懂也罢,反正这已经不再重要了,我只要你平安地离开,然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了。”她转身背对他,硬是忍下投入他怀中的冲动。
经过这些事后,她终于体悟,真正的爱就是让所爱的人自由,而不是自私的占有。
爱情,永远无法强求,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然地送他远离这里……
看着她细小孤独的肩膀,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好想紧紧抱住她,但他什么都没做,只因在他心灵深处,仍然顽强地抵抗着逐渐受她吸引的事实。
“妳……”他欲言又止,可是她也不让他再多说废话,立即打断他。
“走吧!尤金最喜欢窝在他的私人实验室,那是个隐密的地方,我相信他现在一定躲在里头。”她沿着通道走到底,墙上有一面看来光滑明亮的镜子,她指着镜子,转头对他道。
“这里?”他上前摸着那面镜子,颇感诧异。
“里头可大有玄机呢!我从来没进去过,不过听说有不少研究人员一进去就昏倒了。”她说着用力压向镜子边缘的花纹,整面镜子突然像自动门一样移开,露出另一条通道。
“昏倒?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和尤金打交道。”她一脚跨进通道,向前走去。
他随后跟上,走没几步便进入一个阴暗的空间,漆黑中,一股诡异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皱起眉,忽然想起“天权”,这种时候只要有他在,再暗的地方都不成问题。
“这味道好恶心……”路得捏着鼻子道。
“尤金真的在这种地方?”他真怀疑。
突然,灯光一亮,伴随着灯光,尤金阴沉的冷笑声也响了起来。
“嘿嘿嘿……你终于来了……我的天使……”
他心头一凛,眯起眼睛,待适应了灯光,倏地被出现在眼前的景象惊得频频作呕。
饶是胆大率性的路得也不禁后退一步,愕然抽气。
满满的天使标本矗立在这个不到五十坪的房间,而那些标本全都是实验失败的畸形孩童,变态又疯狂的尤金竟把他实验的失败品全都做成了标本,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怎么样?还喜欢我的装饰品吧?”尤金笑嘻嘻地坐着轮椅滑出角落。
“你疯了!”路得怒斥,福马林的气味刺激得她好想吐。
“对,我是疯了,早在我见过真正的天使之后就疯了……”尤金邪邪的眼神瞄向狄剑淮。
狄剑淮又惊又怒,这些被剥夺了生命的孩子们,死后竟连基本的尊严都没有,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人类要如此地残害着同类……
“当我知道你没死时,我就一直在等你,‘天玑’,等你回到我身边。”尤金向他伸出手。
“他不是你的。”路得喝道。
“他怎么会不是我的?他是我创造的!是我创造了一个这么美丽的天使,是我!”尤金激动地大嚷。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该感激你吗?”他凛冽地瞪着他。
“不……我不需要你感激,因为我知道你恨我,怕我又恨我,你那小鹿般的纯净眸子里装满了恐惧,看起来就像宝石一样闪亮……”尤金嗤嗤地笑了。
“闭嘴。”他恨透了他这种令人恶心的声音和语气。
“尤金,你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路得冷哼。
“死?我不怕死,因为有天使陪着我,嘻嘻嘻……”尤金笑得更加猖狂。
“什么意思?”路得心中一动。
“啧,以妳的聪明怎么会不懂?我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待在这里等你们来?这点妳真的想不透吗?”尤金盯着她,诡异地笑着。
路得脸色大变,几乎是马上就得到了答案,她抓起狄剑淮的手,转身便冲向方才进来的入口,不料一回头才赫然发现入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厚重的铁门悄悄地堵死!
“怎么了?”狄剑淮愕然地问。
“他要把我们困在这里陪他一起死。”她愤怒地道。
“什么?”狄剑淮万万没想到尤金居然会来这一招。
“哈……路得啊路得,妳这小丫头实在机伶,难怪那三个老头会看不透妳,他们要是知道妳这个‘使徒’不但爱上了‘天玑’,还要帮他逃走,甚至……还是害死亚伯拉罕的凶手,不知会做何感想?”尤金狂笑着道。
对于尤金能识穿一切路得并不惊讶,这个老狐狸心机之深她早巳领教,反而是他想死的动机出乎她的意料。
“我的事不需你操心,尤金,我只是不明白,像你这种人居然会想死?”她冷冷地问。
“这种事妳当然不会懂,不过,‘天玑’一定能了解,因为他也体会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尤金喃喃地说着。
狄剑淮表情一敛,俊目变得深沉。
“这全拜你所赐,尤金,要不是你,我又怎能体会那种境界?倒是你,你真的了解那种痛苦?”他尖锐地讽刺。
路得心疼地看他一眼,她知道变种人实验残忍而无人性,但究竟狄剑淮经历了什么她却不敢去想。
“我本来不了解,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我拿自己当实验……”说着,尤金把覆在脚上的那块布掀开,露出两只金属与肌肉绞扭而成、看来残缺不全、悬垂在半空的细肢。
狄剑淮和路得都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实验室爆炸之后,我得知你还活着,就深信自己成功了,那时我身受重伤,双腿无法行动,为了让自己站起来,我用自己的双腿做实验,植入液态金属,结果……不但失败,还得时时忍受抗体所带来的疼痛……”尤金扭曲着脸,捶着自己日渐萎缩的腿。
“哼!这叫自作自受。”路得忍不住啐道。
“我不懂,为何同样的实验在你们这六个变种人身上就能成功,而我,还有其它的孩子为什么会失败?这十五年来,我不断地研究,就是无法理解问题出在哪里。”尤金疑惑地望着狄剑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