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殷磊火速抱起浣儿回房,一边向洗春下达指示,“快叫方流墨过来,还有快准备热水和干净白布。”
“是……”洗春跌跌撞撞地离去张罗。
他将浣儿轻轻平放到床上,撕开染血的衣襟。触目惊心的刀痕从左肩胛砍下,深能见骨,伤口不断冒出血水,受创之重,教他看红了眼。他发狂地想撕裂那个伤害她的恶人,恨不得多打两掌,要他粉身碎骨。
莫殷磊点了她几个大穴先行止血,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抖着。
浣儿不能出事,绝不能出事。她早巳在他骨血中深植,他无法想像浣儿从身边远去的景况,见她气息奄奄,他的心仿佛受到剜割一般,痛入骨髓。此时方流墨正好匆忙地进来。他一听到下人告急后,衣衫尚来不及整理,便心惊地往拦云东苑奔来。
“少主……天哪!”方流墨一见到浣儿的伤势,顿时呆住。来人下手之凶狠,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
“快点,帮我救她。”莫殷磊的气息有些不稳。
方流墨二话不说,不敢浪费时间便立即动手,一方面也没遗漏他语气里流泻的波动。他明了老大已经动心了,但是浣儿如今却面临险境,连他都觉得心惊胆跳,万一……他暗暗地替浣儿打气。浣儿呀,浣儿,少主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教少主情何以堪哪?
房内急救持续着,莫元叔夫妇静默地聚集在门外。
莫元叔搂着有些不支的夫人,一面凝重地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后护卫的报告让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侵入者已经毒发身亡?”任务失败,于是自杀?好一个阴绝的组织,可以控制人到这种地步。
“是的,由于刺客服毒自尽,所以抓不到活口。”
“浣儿从未涉世,怎么会有人想对她不利?”莫夫人颤抖地开口。她好不容易盼到故人之女,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知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马?”莫元叔一边安慰妻子,一边沉重地问道。
“依他不顾一切的奇诡武功来看,可能来自暗夜门。”一名见多识广的护卫猜测道。据说暗夜门派出的杀手,特色是个个不怕死。毫无路数、一味不要命的砍法,反而出奇成功地制杀了许多江湖高手。
“暗夜门?浣儿怎么会跟暗夜门扯上关系?她一个女孩子家,跟人无怨无仇的,怎么有人会雇杀手对付她?”莫元叔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莫夫人忧心忡忡地看他。
“你们先下去,近日要加强巡守。”莫元叔遣退护卫。
“现在怎么办?”
他叹了一口气。“目前只有先等浣儿度过这次难关再说。”
“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除了身世波折,连性命也这么多磨。”莫夫人心疼地低叹。
“浣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莫元叔轻拍她的肩膀。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她难过地偎进夫君的怀中。
但愿浣儿能躲过这一劫。
☆☆☆
疼……好疼……浣儿在剧痛的黑暗中浮浮沉沉的,觉得全身内外像遭到火炙,痛苦难当,每次呼吸就像被一把针狠狠地扎入胸口,好疼好疼。
“娘……娘……”她微弱地呻吟出声。在黑暗中,亲人在她身边徘徊了又走,她不舍地想挽留,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浣儿,浣儿,你醒了吗?”一股力道强拉着她离开这片黑暗,可是她身子好重,实在动不了。
接着,一团狰狞的黑影又出现在她眼前,提着亮晃晃的大刀向她劈来。
“大哥……救我……”她又怕又慌,突然听到莫殷磊的声音,挣扎着向他求救。可是眼前好黑好暗,她看不到他在哪儿,只有在梦里无助地啜泣着。
“别哭,浣儿别哭了。是不是伤口疼?忍一忍,待会儿就好了。”莫殷磊温柔地安慰,一边尽量放轻上药的动作,只是眼底却泄漏出狠戾的怒气。他绝对不会原谅伤害浣儿的人,他要以牙还牙。
上好药后,浣儿再度陷入昏睡,他为她整理好衣襟,才开门让候在门外的方流墨进来:“少主,我好像听到声音,少夫人醒了?”他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的浣儿、“还好,刚才只是呓浯,没有完全清醒。”
“算算日子,她也该快醒了。”她已经昏迷十多天了,照理说,最近就会转醒,莫殷磊点点头。“要你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他的语气忽而冷凝下来。
“幕后指使者极有可能是林家庄。”方流墨敛起轻率的表情,转为精明、“林家庄……”莫殷磊眼睛眯了一下。
“近来他们在商场上动作频繁,屡屡干扰岩叶山庄的各种生意,有跟咱们竞争的意味,从各个线索判断,林家庄似乎想统整北方经济势力,野心颇大。”方流墨精明犀利的分析,不见乎日轻佻。
莫殷磊沉思不语。
“而且他们最近发出奇怪的风声。”方流墨补充道。
“什么风声?”他挑起眉。
“林家庄到处跟人说,他们和咱们岩叶山庄未来可能联姻。”
“联姻?”莫殷磊的语气带着危险。
“上回林岚芷才从这儿回去,怎么可能不知道莫家不久之后即将迎娶浣儿姑娘?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方流墨不以为然地从鼻子嗤了一声。
“因此,浣儿成了他们扩展野心的绊脚石?他们算盘打得真好!竟然妄想利用联姻来制衡岩叶山庄。”莫殷磊嘲讽地冷笑一声。
莫殷磊回头看了看仍昏睡在床上的浣儿,然后向方流墨说道:“过一阵子,浣儿伤势稳定了,陪我去办一件事。”他的脸上冷凝着一股肃杀的风暴。
“少主尽管吩咐就是。”
血腥的预兆,隐隐飞动……
☆☆☆
在莫殷磊和方流墨的全力救治下,王浣儿惊险地度过生死交口。当初来到岩叶之前,才大病初愈,却又接连受到重伤,因此,浣儿的身子恢复得极慢,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才下得了床。
自从受伤后,她消瘦很多,体质变得虚弱,脸色也因大量失血后显得极为苍白,难得红润。
洗春端着盅,服侍浣儿喝下炖品。
“我不想喝了。”她轻轻推开洗春的手。
“小姐!怎么可以不喝?多喝一些,你才会赶快好起来呀。”洗春像老嬷嬷似地,坚持要她喝完。
这阵子她一直在浣儿小姐身边照顾,朝夕相处下,主仆两人早已热稔,而且无话不谈。
“每天都喝这些补品,早喝怕了。”她望着浓黑的汤汁,浅浅蹙起眉。
“可是,这是夫人命人去采买最昂贵的药材回来煎煮,给你调养身子的。不喝不是浪费了?还辜负了她老人家。”洗春扮着委屈的脸,聪明地抬出夫人的名号。她很了解小姐心里很感激庄主和夫人的疼爱,绝对不忍拂逆他们的好意。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浣儿今天有些烦躁,难得地使了些小性子,洗春有些讶然,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体贴地移开盅碗。“既然小姐不想喝,就别勉强了。”
“洗春,对不起……”遇着洗春软化的态度,浣儿反而有些歉然。
“没关系,只要小姐心情舒坦、精神愉快,洗春就开心了……而且,那是炖再多的药汤也换不来的。”
闻言,浣儿浅浅一笑,瞬间一扫连日来的沉郁气色。她的容颜虽然消瘦苍白,却更显清丽,让洗春不禁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