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明人不说暗话,不要再在我面前装神秘。”按捺不住的,林岚芷咬牙切齿的大吼。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存心不良。
他将她的心又惊又疑的提到半空中,像只狡猾的猫儿,恶意戏耍着掌中逃脱无路的猎物。
不料,无砚突然仰天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笑什么?”林岚芷更加恼火,她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愉悦。“我哪里取悦了你?”
“我还以为这两个月的折磨,已经把你尖锐的性子磨圆了。没想到你依旧是一团火。”似安慰、似无奈的边笑边摇头。
“你……”林岚芷为之气结,只能捏紧身上的棉被,怒瞪着他。一方面也被他语气中的熟稔搞迷糊了。
他似乎真的了解过去的她。为什么?他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岩叶山庄派来的?”她的心中充满警戒。想想又不太可能,真要是岩叶山庄的人,怎可能出手救她?
像方流墨,一路上他只是净睁着冷眼,远远地看着她和爹父女两人流亡吃苦。
无砚没有回答,在桌旁悠哉地坐了下来,低头闻闻饭菜。“嗯,真香。岚芷姑娘,你也该饿了,要不要一起用膳?”
林岚芷缩在床铺内侧,像只易受惊吓的小兔子。“不要。”谁知道饭里有没有下毒下药?
“不要?你身子当真是铁打的,早上挨了一顿打,一直昏睡到现在,几乎一天没进食,竟然不饿?”他嘲弄的语气又浮现出来。
“不要你管,我就是不饿。”她赌气地转过头,看着床帐上精美的花草刺绣图案。
“脾气太倔,嘴巴太硬,对自己只有坏处,容易吃亏的。”无砚自顾自的坐下,斟了两杯酒。
林岚芷开始恼羞成怒。“我就是脾气倔、嘴巴硬,怎么样!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资格管我?”她气得双颊通红,眼眸也照照发亮,脸上的神采生动得教人移不开视线。
无砚嘴唇一抿,迅速的大步靠近床边,一手撑着床柱,一手支着床板,充满压迫性的欺近她,暖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到她的小脸。
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锁在床角,眼睛危险的微眯,惊得林岚芷一颤,身子拼命的向后缩。
“看来早上的教训,你还没受够嘛!”语毕,他立即动手掀起覆在她身上的被褥。
林岚芷尖叫一声。“你要做什么?放手、你放手啦!”双手害怕的紧紧扯住被子,和他拔起河来。
林岚芷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力气哪比得上他?不一会儿,被子便全让他给抽走了。
无砚和她一阵拉扯后,扯出了火气,也扯出一身汗,他火大地将被子随意扔到床脚,也不管她身上带着伤,动作粗鲁的从床上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哇——好痛!你到底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林岚芷吓得哇哇大叫,嘴里喊着放她下来,双手却紧紧揽住他结实的肩头,怕他会真的把她重重摔到床下去。
无砚将她抱到桌边,不甚温柔的将她按到椅子上。“坐好。”他口气冰冷道。
林岚芷怔怔地看着他,动也不敢动,满眼是惊吓过后泫然欲泣的表情。
无砚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点燃蜡烛后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去。”他命令似的将碗推到她面前,拿起自己的碗筷开始进食。
这回,林岚芷乖乖的捧起碗,拿起筷子挟菜,忽视隐隐作痛的左颊,一口一口沉默的吃着,偶尔垂下浓密的扇睫偷偷瞄他。
他看了她一眼,另外倒了一杯酒。“喝一口,放松心情,否则消化不良。你太紧张了。”
她不敢拒绝,放下碗筷,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轻啜一口后,皱着眉放下,又重新端起碗吃饭。说实在的,她好像好久好久没这么“正常”的进食了。酒难喝,但饭菜真的很香。
“喂,你……你也一天没吃吗?”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停下筷子疑惑的看他。他吃得又快又多,看起来比她还饿。
“我说过,我叫无砚。”席卷过一大半菜肴后,他心满意足的喝起酒来。“我的确一天没吃东西了。”
“为什么?”林岚芷直觉地问。
“你以为你身上的伤是谁帮你治疗上药的?”无砚唇角上扬的睇着她。
“不……不是大夫吗?”她心头浮起不太好的预感,他的笑太诡异。
果然,他的答案真没让她失望——
“我就是那个大夫。为了帮你敷药化瘀,避免留下疤痕,还费了我好些工夫。”他凉凉的回答,眼底一片戏谑。
锵!
捧着的碗从手中滑落,碎成一地。
她睁大圆眸,微张着小嘴,怔愣地发不出声音……
第四章
可恶!浑帐!下……下流!
从自称无砚的神秘黑衣人的大宅邸落荒而逃后,林岚芷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千万遍她所能想出来的辞汇。
那个大浑蛋竟然……竟然……
他说是他帮她疗的伤,而她衣服底下有伤的地方全给抹上了膏药,那不就是说……她被他占尽便宜了!林岚芷咬牙切齿地想道。
当她不顾全身疼痛的筋骨、慌乱地逃走时,几乎还可以听见无砚阴魂不散的笑声,追在她身后飘出门。
可恶!可恶!
当她回到她和爹栖身的荒废小屋时,林岚芷才想起一件极糟的事儿。
“完了,早上的时候,典当玉佩的银子被抢走了。”猛一想起,林岚芷的心马上坠入冰凉的谷底。
没有银子,怎么帮爹请大夫呢?还有,明天开始就要断粮了。
她惴惴不安地推开门,迎面就是一只破茶杯飞来,林岚芷吓得一侧身,尖锐的杯口差一寸就从红肿的左脸上划过。
“知道回来了?今天一整天你野到哪里去了?”苍郁暴躁的怒骂声从房内传出。
林岚芷有些可惜的看着地上粉碎的瓷片。这杯子是她在街上好不容易拾到的。
“爹,对不起,女儿回来晚了。”她蹲下身捡拾碎片,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她失手摔破的一个碗。
那个自称无砚的蒙面黑衣人,一举一动明显是个道道地地的痞子。只要一想到他曾经为她疗过伤,整个身子就不自在起来。她的手不知不觉的收紧,直到一股小小的疼痛从掌心传来,思绪才被拉回。
“哼,我还以为你忘了回来的路,或是吃不了苦,跟哪个野男人跑了。”苍老的声音继续又苛又毒的攻击她。
林岚芷有些瑟缩地闭了闭眼。自从开始逃亡,爹的脾气越来越糟,语气也越来越坏。近两个月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责骂,心里还是被爹无情的话戳痛。
床上半卧的老人面黄肌瘦,满头杂乱的灰发胡髭,十足十的落魄相。没人认得出他就是两个月前身形福泰、精明活跃的林家庄庄主。
难怪大街小巷虽然贴满了他和林岚芷的通缉画像,却神奇的一直没人认出,捉他们去报官。
一个是消瘦衰老得几乎不成人样,一个是满脸灰泥的狼狈小乞儿,谁会想得到将他们两人和通缉画像上的林家庄父女划上等号。
一抬眼,林岚芷注意到爹的脸上不自然的泛红。“爹,你还烧着吗?”爹大概感染风寒,已经烧了两天。今天她原打算请大夫来看诊的。
“我死了,少了一个包袱,你不是更称心?”林老爷嗓音粗硬的冷哼一声。
“爹,女儿从没这么想过。”这几日千篇一律出现的对话,让她有了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