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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恺没料到震惊东杞全国的劫婚事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曲折坎坷的重重内幕,由于事关豫王爷清誉及亲子恩仇,他深知此事棘手至极,因此决定暂停缉捕行动,打算等护送慕容含情大婚之后再回京秉明徇帝,由徇帝裁夺是否要追究棠绝欢劫持当朝公主的滔天大罪?要豫王府的人全部跟着陪葬,不用他亲自动手,便达到了毁灭豫王府的目的;还让慕容含情傻傻的赔上了一颗心--慕容恺打了个寒噤,棠绝欢这人心机之深沉毒辣,实是教人匪夷所思。他岂能放任最心爱的妹子和这个行事偏激、善恶难分的狂徒继续纠缠不清?

  “皇兄,就算我糊涂吧。什么名声贞节,我全不放在心上,我只想同绝欢在一起。”慕容含情星眸中氤氲成泪,眼神却无比灿亮决绝。“我不去豫州,也不嫁给逸安哥哥。”

  慕容恺眉头倒竖,又惊又怒,厉声道:“你说什么?不去豫川?不嫁给逸安?”他重重一拍桌板,暴喝道:“你疯了不成?这是父皇亲下圣旨赐的婚,是举国皆庆的大喜事,岂容你说一个‘不’字?”

  慕容含情泪眼迷离,凄楚而哀绝地道,“皇兄,我的心已许给了绝欢,您若逼我去豫州完婚,便是要我心碎而死啊!”

  “那逸安呢?你就不顾逸安对你一片痴心?”慕容恺铁青了脸色,沉声而愤怒地道。“为了你,他千里迢迢从豫州赶来,六日六夜不眠不休,还累死了两匹汗血宝马。好不容易来到益都县,他却又为了查出劫匪的身分而快马加鞭地赶回豫州去。他这样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是为了什么?全是为了营救你啊!如此深情重义的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哪一点比不上棠绝欢?”

  慕容含情低回凄侧地道:“绝欢和逸安哥哥是不能比的。他们同出一脉,可遭遇却天差地别--一个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尊贵;一个却在地狱里,饱受痛苦折磨。”

  她抬起眼来,泪光莹然地望着慕容恺。“绝欢本来也该是豫王府的小王爷啊,老天爷却错待了他,让他一出世便身中剧毒,还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亲身父王手里,跟着满心都是仇恨的师父隐居深山,每逢新月夜,就须承受生不如死的剧毒蚀心之苦……皇兄,你能想象他的苦、他的怒、他的怨与恨吗?你能想象这二十五年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吗?老天爷没有善待过他啊!”

  慕容恺微微动容,却不愿稍做让步,为了慕容含情的终身幸福着想,他绝不容她一意孤行。“我承认棠绝欢身世堪怜,那又如何?你岂能为了同情便葬送自己的一生?你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况且他身中剧毒,你们又能厮守多少日子?难不成他死,你便要跟着他去死?”

  慕容含情凄绝而甜蜜地笑了,柔婉的嗓音里全是缠缠绵绵的深情。“皇兄,你不明白吗?我不是因同情而爱他,我是因爱他才心痛的,在这世上,我就认定了他一人;我只怕他不要我,只怕他不要我跟着他去死啊!”

  她眼光望向窗外远处的苍龙山,泪光闪烁地道:“逸安哥哥贵为安豫小王爷,拥有权势、财富、名声和地位;失去我,他或许会心痛,或许会一生遗憾,可他仍然是安豫小王爷,拥有世人所称羡的一切。”她转过头来望着慕容恺,凄柔低语:“但绝欢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在这世上,只有我最知他懂他,也只有我最爱他;失去我,他将一无所有啊!”

  慕容恺沉声道:“你这么说对逸安不公平,你明知逸安对你用情至深,失去你,他会发狂的。”

  慕容含情痛楚而黯然地落下泪来。“就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嫁给他。他是这么的好,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子,这一生啊,注定我是要辜负他了。”

  “你辜负的人岂止是逸安?”慕容恺厉声道。“你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皇女,是东杞百姓最崇敬爱戴的‘观音公主’,可你却为了一个杀人犯罪的狂徒而宁愿悔婚私逃?你可知你将会蒙上不贞的罪名,将会受万民唾弃而身败名裂吗?你岂能如此执迷不悟?你一向温柔聪敏,“怎会变得如此痴狂不悟?你曾是我最熟悉的皇妹,现在却让我觉得好陌生;为了棠绝欢,你竟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慕容含情叹了口气,幽绝低喃道:“每一个女人,为了保往自己心爱的男人,都会改变。”

  慕容恺沉痛地道:“棠绝欢只剩下百日之命,你值得为了和他相守百日而赔上一生,赔上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吗?你可知辜负了父皇母后的疼爱,辜负了安豫小王爷的深信,也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敬仰!”

  慕容含情凄艳地笑了,含泪的星瞳中有着义无反顾的坚定。“我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他!”

  慕容恺眼中蕴积了狂怒的风暴,咬牙道:“好,你为了棠绝欢竟宁可负尽所有人,那就别怪皇兄不顾念兄妹之情。你和安豫小王爷婚事已定,即使用绑的,我也要押着你到豫州去和他成亲。”说完转身拂袖一怒而去。

  泪珠簌簌滑落慕容含情的面颊,她望向隐在夕阳之中的重重山峦,呢喃低唤着那索心的人儿,一字一句,都成了断肠。

  “绝欢,你为什么不来见我?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成为安豫小王妃吗?绝欢……”

  红烛,一寸寸煎熬着愁心,慕容含情独坐几前,手捧着香腮,对着摇曳的烛火呆呆出神。

  “公主,二更天了,去歇着吧!”侍莲为她披上罩袍。“明儿个一早,咱们便要启程赶路了。您不吃不睡,身子骨会吃不消的啊!”

  慕容含情摇头,痴痴怔怔地看着烛火,低声道:“我要看着这枝烛,看它何时才会燃尽……”

  侍莲皱眉,不解间道:“腊烛有什么好瞧的呢?”

  “唐朝有个诗人说: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慕容含情凄迷地笑了起来,两行泪水却缓缓滑落面颊。“我要看着这枝烛何时成灰?等它成灰了,也许我的泪就能流干了……”

  看着慕容含情宛如枯萎的莲般,失去了活艳艳的生气,侍莲心中好疼,忍不往哽声道:“公主,那棠绝欢有什么好呢?我至今想起他当初拦路杀人的冷酷模样,都还会害怕得发抖哩,为什么您竟会这般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慕容含情笑了,眸中闪着无悔的深情。“你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他吗”我也不知道,就是爱上了啊!这种心情无可言宣,无可理喻,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她声音转低转沉,幽幽地道:“有一颗珠,生下来就注定是要被遗弃的,而绝欢就是那颗被遗弃的明珠。这世上,只有我能见到他那虽然蒙尘却无与伦比的光华……”

  侍莲兴奋地道:“公主,我知道啦,您是在说一个汉人的成语,叫做什么……‘沧海遗珠’是吧?”

  慕容含情微微一笑,道:“侍莲,你可进步多了,‘沧海遗珠’这成语一点儿也没说错呢!想必又是夏将军教你的吧?”

  侍莲红了脸,嘟嚷道:“公主,您又取笑人家了。夏将军是汉人嘛,这汉人的书我总要学着点的呀。”原来当日夏存威被棠绝欢所伤,一剑穿胸而过,幸亏他生来异于常人,心脏是在右边而非在左边,因此并未毙命。但也受了极重的伤,全赖侍莲悉心服料才慢慢痊愈。他本是个不解风情的铮铮铁汉,但这些日子来被侍莲的体贴细心所感动,铁汉终于化为绕指柔,收服在侍莲的柔情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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