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恐慌跟挨饿有用的话,我不会反对这种事。可是很显然,你们就算怕死、饿死,乐乐也不会提早回来。所以我建议大家,别做这种无谓的事、浪费无谓的情绪。」他淡淡微笑。
哇!真的好酷。
姜绫完全折服了,在他身边,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是真正难得倒他的。
「你很有把握,乐乐不会有事?」楚楚不放心地询问。
「我说过,他们没那么笨。如果伤了我唯一在乎的人,我就全然没有顾忌了,他们也知道,一旦我完全没有顾忌,他们的下场会有多惨。他们不可能笨到连这点都不懂,如果真有那么笨,也不会抓走乐乐。」
「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跟你联络?」姜绫问。
「明天早上,因为他们除了要我的命,也想让我尝尝担心害怕的滋味,只不过他们找错对象了。」
那个喝空了的杯子,在钟阒说完话後应声而碎。
若要说钟阒有什么情绪,大概只有满腔的愤怒吧,而那些愤怒,也只能暂时宣泄在那只无辜的玻璃杯上了。
*** *** ***
钟阒在沙发上躺了一夜,他原来打算回自己的家,但姜羿、楚楚、姜绫三个人都坚持,要他留在楚楚家,这样一有消息,他们就能马上知道。
早上七点多,他的手机终於响了。
「我是钟阒。」
「昨天睡得很好吧。」对方的声音,一听就是充满嘲讽的挑衅。
「别废话,讲重点。」钟阒很不耐烦。
「重点?昨天我记得,我已经告诉另外一个丫头了,她没把我的话带到吗?」
「我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要放?」
「你什么时候把命交过来,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你当我白痴吗?乾脆一点,你把她放回来,等我确定她没事後,届时地点、时间随你挑,我一定到,而且是一个人。然後你想要怎么让我死,随便你。」
「我要是放了人,到时候你不来,我又得麻烦一次。」
「你放心,我一向是个乾脆的人,你以为我会逃走,然後带著妻小在恐惧里度过下半生?我不想那么麻烦。我在道上坏事确实做了不少,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我向来守信。只要是谈妥的事,我从不反悔。难道你信不过我吗?帮主!」
「你知道是我?」对方似乎很讶异。
「当然。如果我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在道上不就白混了。我还知道你本来打算出一仟万找人动手,後来也有人出了一仟万,所以你才亲自出马决定自己赚另外的一仟万,顺带把你原来要花的一仟万省下来。我的消息来源,很正确吧?帮主。」
「你果然有一套,如果你当初没有杀我义弟,我可能会考虑跟你成为兄弟。不过,你得罪的人也太多了点,想杀你的不只我,就算我放过你,别人也不可能放过你。」
「别废话了。信得过我的话,就放了我的女人,说个时间、地点。」
「好,就一句话。再过半个小时,她就会到家了。时间就今天晚上十点,基隆外海,你到港口码头自然会有人接应。我给你一天时间,让你跟你的女人交代遗言,算是够意思了。」
「我有一个要求,我要见见花一仟万买我性命的人,既然横竖要死,你应该不介意,让我死得明白点吧?这点要求,应该不过分。」
钟阒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算盘,他根本不愿意再多花时间调查,就可以一网打尽。
「好,我敬你够带种,他晚上会到船上帮你送终,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能亲眼送你上黄泉路。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他跟你一样姓钟,你多少猜得到是谁了,你得罪几个姓钟的,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是钟开文吗?大概是。走到这个地步,钟开文也别怪他不顾情面了。
「我会准十点到。」
「记住,别想玩花样,否则下一次再让我抓到你的女人,就不会毫发无伤还你了。」
「我没那么笨。」钟阒挂了电话後,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才起身敲了楚楚的房门。
姜羿开了门,看是钟阒就直接走出来,再把房间门轻轻关上。
「有消息了?」
「乐乐等一下就回家,我也该回去了。如果方便,下午四点麻烦你跟楚楚到我家一趟。」
「没问题。」
钟阒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姜羿的问题暂时留住了他的脚步。
「他们有什么要求?乐乐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放回来。」
「下午到我家,我会告诉你我的打算。」他背对著姜羿,说完话後迈步离开。
*** *** ***
他才刚踏进家门,就看到张妈慌张的在客厅门口来回踱步。一看钟阒进屋,她的表情如获大赦般明显放松了。
「先生,早上我一到,就看见太太倒在大门口,我把太太扶进房间了,也打过电话请医生过来,可是电话才刚打没十分钟,医生还没到。」
「你在这儿等,我先上楼看乐乐。」
走进卧室,乐乐静静地躺在床上。钟阒疾步往前,走至床边坐下。
「乐乐,乐乐……」他试著想把乐乐叫醒,沉睡的乐乐却没有丝毫反应。
看样子,他们喂乐乐吃安眠药了。他接著检查乐乐身上,有没有受了其他外伤,除了手腕上的瘀青,没其他明显伤痕。
他凝视乐乐睡得沉的脸,不禁以手掌抚摸她细致柔嫩的脸颊,昨晚他想了一夜,经过这次事件,他体会到,若不能彻底断绝过去的恩怨,他跟乐乐不可能有平静幸福的未来。他不要他们日後,得随时防范不可知的人为「危险」,他不要乐乐过那种日子。
最近,他开始渴望简单平静的日子,渴望跟乐乐过那种单纯的日子。
说来可笑,回到老家的这段日子,有乐乐陪在身边,每天跟乐乐的生活,简单到近乎单调乏味。然而也是在这种规律单调的日子里,他才发现,原来他以为重要的东西,事实上之於他,一点意义也没有,譬如他努力了十六年的目标——「总擎」。
爷爷的心血早就空有其名了,花了这么多年心思,不过换来一切重新开始,而真正对他有意义的,反而是这栋早没人住的大屋,因为里头有他童年的回忆。
另一个对他具有实质意义,就是乐乐了。她让他十六年的孤独,消失无形;也让他重新检视自己的生活、重新定义生活价值。
某一方面,乐乐用她的单纯,让他看见自己生命里的贫乏,让他看见自己遗忘了好久的能力——爱人也被爱。
十六年来,他以为只要夺回总擎,他就会快乐。可是那天走出股东大会,他的心里除了一个填不满的空洞感,再没别的。
可是当他想到乐乐,那种无法形容的空洞感,竞在瞬间消失了。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不能失去她!谁都别想伤害乐乐,他不会允许的!
这一生,他从未如此明白的确信,自己即使拚了生命,也要捍卫一个人,就算要他赔上性命,为了乐乐,他都心甘情愿。
也或许他真正想捍卫的,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睽违已久的家庭幸福,因为乐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有家的感受的人,所以他不会、更不允许有人伤害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