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她真的拨了电话,又该说些什么?
难道就只说——
雷先生,你好,我已经到家了。
没头没尾的,这样一通电话还不如不打得好。席茹想拨电话的冲动,在理智分析下,消失于无形。
时间在迟疑犹豫中过去,夜越深越找不到拨通电话的勇气。
她还是想不起对他的那份熟悉由何而来!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地在情人节夜里,为一个陌生男人一夜无眠。
***************
二○○一年 三月二日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居然台湾——纽约跑了两趟。下了飞机,雷凯文直接搭车前往长庚医院。
即便是席杰早就「预告」了出事的可能性,凯文仍旧不太相信,席杰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什么都不要的愚蠢行为,这个什么都不要自然也包括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个天杀的、该死的蠢男人!凯文在接到颢岩通知他席杰出了车祸的电话后,一路诅咒到台湾!
加护病房外围着一堆等待探访的家属,凯文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算算时间他还得等个半小时。
突地,一个女人叫了他,凯文回头一看,竟是情人节那天在Rock 22主动黏上他的女人。
他的表情十分不耐,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实在挤不出半点心情来一场艳遇。
也许换个场合或者换个时间,他可能会有点兴趣,至少看在对方还称得上标致的份上,他不介意挪些时间给这样的女人。
结果——
弄了半天,她居然是席杰的女人,那个让席杰不顾一切的女人!
凯文用完最后一点耐性问出席杰的状况,得知席杰暂时还死不了后,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医院入口处,急忙离开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朝他而来的「小东西」,宽阔的胸膛就这么结实地迎上一颗小小头颅。
他本人没多少感觉,倒是那颗小小头颅发出一声哀嚎——
「喔……」
凯文俯首看着将头埋在双手里的人。
有那么痛吗!?他疑惑着,微微皱了眉头。
揉了揉额头,席茹不甘不愿地抬起头准备道歉,她很明白是自己没注意「路况」,直接撞上人家的!
问题是,一夜未睡的她,实在找不出多少专注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话,才抬头的她,一看见自己撞到的人,她……立刻丧失行为能力。
居然是那个「天使」,那个连拨通电话都吝啬的女子……
凯文注意到她的黑眼圈,似乎是一整夜没睡。
「还痛吗?」他伸手,轻轻抚摸了她方才用力揉按的部位。
原来看似纯净的她是个小傻瓜,她难道不知道额头撞上东西,是不该用力揉按的吗!?
「呃……」再一次,她讲不出一句话。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额头上,那份轻柔仿佛是轻抚过脸庞的微风,温柔得让人禁不住要沉醉其中。
「你常用这么无邪的眼光凝视别人?」凯文望着她的目光里,找不到一丝戏谑。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等了一夜电话、当了一夜傻瓜。
「呃……」她……还是不知道要接什么话。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或者该说花痴会比较贴切。
他的眼睛不是纯然的黑色,在某些光度之下,看起来似乎是深褐色的。席茹看着他的眼瞳,分了心。
「你再不说话、再用这么无邪的表情看著我,我会毫不客气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你,我的亲吻绝对不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而已,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凯文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他对女人向来是想说什么就出口,从不保留,更讨厌玩弄欲擒故纵的把戏。
在受他恐吓的急切中,席茹总算说了话。
「对不起,我……我通常不会这么失态,真的很对不起,我整夜没睡,脑袋怪怪的……我……」
话是说出口了,却没什么条理!
她果真是一夜没睡,就如同他先前的猜测。
凯文收回在她身上的手,突然问:「你还记得我吗?」
先前急着离开医院的念头竟然不见了,其实他是急着想找颢岩弄清楚席杰的状况。虽然席杰的女人告诉他杰还活着,不过他仍想找颢岩将细节问清楚,他向来比较相信男人的「判断力」。
这倒非他歧视女性,他只是十分了解女人在感情用事的状态下,理性判断力通常等于零。所以他急着找颢岩,至少,颢岩是个男人。
可是现在——既然「天使」直接落入他的怀里,他也没心情去想其他事了。
「我还留著你的名片。」她坦白招供,虽然这种诚实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像花痴。
「为什么不打电话?」凯文满意地微笑,接着问。
「我……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该打电话。」
凯文盯了她半晌,没再继续同样的话题。
「你的家人住院吗?」
「对,我哥在加护病房,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车祸!?凯文再看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他们真的太像了,特别是眼睛。
「你哥是席杰吗?」他皱着眉问。
「你怎么知道?」讶异装满了席茹的双眼。
同时间,凯文收起所有「男人对女人」的情绪,换上另一种表情。
「原来你就是小茹!杰常说你善良纯净得像个天使,以前我不相信,现在……」凯文没将话说完,然而他脸上流露的表情复杂不定。
「你哥应该没在你面前提过我,我是雷凯文,你哥哥的好朋友兼公司合伙人。你应该见过颢岩了,颢岩也该已经告诉你,杰在美国的事业由我负责经营。」
「可是你给我的名片上,你的名字是雷铠。」
昨天黄颢岩(席杰的律师)大致述说了席杰在美国的事业状况,她才知道她有个十分富有的哥哥。
「雷铠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凯文是我的英文名字,在美国我只用雷凯文这个名字。」他几乎是面无表情的解释。
如果她不是席杰的妹妹……凯文收起无谓的思绪,再怎么想,都无法更改她是席杰妹妹的事实。既然如此,他又何须多想。
席茹敏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却不明白为什么。
「我该进去看我哥了,你要一起去吗?」她试着驱散突然僵住的气氛。
「别去了,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休息,跟我走。」凯文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的手,上了一辆计程车。
理智告诉他,她是席杰的妹妹,他该当她是个妹妹。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违反理智顺了心意做事。
对于他霸道仓促的举动,席茹的唯一反应是——错愕,外加随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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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茹几乎是让他「架」进福华饭店,直接进了总统套房。
按理说,她应该挣扎、应该大喊救命,毕竟她几乎是让一个不算认识的人,强行掳走。
只是很奇特的,在这一路上沉默的怪异情况中,席茹让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主宰了她应有的正常行为。她竟愿意默默跟着这个声称是她哥哥好友的男人,甚至不问他想带她上哪儿!
这两天她的生活有太大的冲击——
先是她哥和她的上司方珈雨陷入爱情漩涡;再来是她哥为了救佳人发生车祸;接着是自称她哥的好友兼代表律师黄颢岩,向她解释她哥拥有的「万贯财富」;最后是这个「陌生男人」的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