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车内怔忡了好一会,整理了紊乱的思绪后,他将车子开回公司。
在离办公大楼不远处找了个视野最佳的停车位停好车,由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看见每个进出来往的人。
注定了要一夜无眠,他开始想着,见了似云之后该说些什么,说他错了吗?或者说他想重新来过、想认真追求她?
当初义无反顾离开的理由,现在显得那样可笑,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是别人!
嘉羽对他的惩罚,反倒是帮了他,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
另一个困难的问题是,他又该如何让似云接受现在这个她“不曾”认识过的唐翰廷。他不期然想起嘉羽的那句──“传说中的天才形象”,嘉羽的话提醒了他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第五章
我们相遇,
我们分离,
而我的爱情总在相遇与分离间学习等待……
再次,让我动容的重逢──
说长不长的三天,竟在无风无浪的平静气氛下过去了。
那天,他由暗夜等到路上人声、车声喧腾,先前的冲动逐渐平缓。在看见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走进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后,他激动的心绪,突地平静下来。
仿佛长时间失去功能的理智在霎时苏醒过来,他想通了在这么多年过去后,要赢得佳人,必须在行动之前有一番冷静的盘算。
就像谈生意,他总会先了解对手握有什么筹码。
他按兵不动地观察她,也总算明白何以她能在公司里这么长的时间,而不被他发现。
“江翰禹”这个让广告界喻为最具潜力的隐形才子,不过是似云的“分身”。
任谁也无法将她与“江翰禹”联想在一起,更何况当初他给嘉羽的承诺是让“江翰禹”有百分之百的自由与隐私权。
而江翰禹跟外界的所有联系皆只能透过嘉羽,有了这层保护,他更不可能察觉原来似云就在公司里。
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除开为了想先了解状况不说,他能再忍耐三天,为的就是等待明天。
以往他们总是共同庆祝的特别日子,在两地相隔的各自过了七个年头后的“明天”,他期望有很多事都能不同。
嘉羽足足当了三天的闷葫芦,原本期待“事发当天”一早,能有场精采的好戏可供欣赏,结果满怀期待硬生生在莫名其妙中落了空。
她可是花了莫大的力气才压抑住强烈的好奇心,不去质问两个“行止怪异”的当事人。
说他们行止怪异,可一点也没夸大的成分。
拿似云来说吧,她实在揣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头一天她准时进了办公室,看到她这个“罪魁祸首”,她竟没半点反应。
当事人的沉默都快让嘉羽以为唐奕三更半夜找她的事,全是她一个人的想像。
而唐奕那头,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没分毫动静。若不是这三天来,似云脸上总有一层淡淡的忧虑挥之不去,嘉羽可真要以为自己发神经,该到医院挂精神科了。
姑且不谈两人怪异的行止,三天了,而似云跟她讲的话真要算起来,没超过二十句,跟其他人的互动就更不用说了。
她根本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实实在在的当了三天的自闭儿。
说她自闭算是最贴切的描述了,如果她没有偶尔开口,嘉羽还想赠送另一个“哑巴公主”的封号给似云。
天知道,她从没见过似云把母亲的角色扮演得如此失败。
三天来她不只不愿多说一句话,连带的还忘了她有个儿子,居然整整三天连她宝贝儿子的面都没见上一次。
多亏她儿子多的是疼他的人,在嘉羽父母的悉心照料下乐不思蜀。
嘉羽也只好为似云这个失职的母亲,编派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公司派她出差了。
据种种怪异的迹象研判,嘉羽得到一个了不起的结论,至少她个人是这么觉得,似云受了很大的打击,大到让她暂时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
不管了,今天是她许嘉羽所能忍耐的最大极限了。
她的时限在今天下班前,届时似云如果再不开她的“玉口”,她说什么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 ※ ※
瞄了一眼腕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看样子似云是没办法自己恢复了。嘉羽当下决定将她定下的期限往前挪半个小时,而将想法立即付诸行动是她一贯的风格。
很快地,她人已经在似云的私人办公室里了。
似云看着窗外,听见门让人推开的声音,她用不着回头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以嘉羽的个性,能忍耐三天算是极限了。
虽然她的心里有着比嘉羽要多出好几倍的疑问想探寻,然而她也明白,她最该面对也最该先了解的是她自己。
面对似云的背影,嘉羽突然找不到声音开口。要问些什么呢?
就单刀直入地问──“你们两个闷葫芦不怕还没闷死别人,就先把自己闷死了吗?”不、不、不,这种问法一点也构不上惊天动地的边,不够HC(High-Class)。
可是要怎么问呢?就在她伤脑筋的同时,似云突然转过身,面对她,以再认真不过的眼神望着她说:
“这几天谢谢你帮我照顾翰禹。”嘉羽对她的包容与体谅,让她感动也感激。
似云的认真还有她眼里明白的感激,更让她找不到声音。她原先决定“严刑拷打”一番的气势,顿时消失于无形。
“我……”总要说些什么吧,可是每每碰上似云那柔得会溺死人外加认真万分的感激神情,她就会像电脑当机般,完全失去作用。
“我以为的坚固城堡,没想到会在一夕之间瓦解。”似云不等嘉羽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
她的话让“晾”在一边的嘉羽更摸不着头绪,她完全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下一秒,似云走到她面前,拉着呈半痴呆状态的她往沙发坐下。
嘉羽的脑袋还装满了关于“城堡”、“瓦解”的奇怪疑问,接着再度听见似云的声音,有那么一刻,她真不知自己是来“审问犯人”?还是来“聆听判决”的?
“明天他一定会来找我,你觉得我该逃得远远的?还是直接面对他呢?”
完了,嘉羽觉得自己必定是坐上了超光速飞行机,否则似云转变话题的速度怎么快得让她有种追赶不上的感觉!
“对不起,你话可不可以说慢一点、清楚一点,别跳来跳去的说,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不能清楚猜出你的心思。”嘉羽总算找到可以表达的话了。
“是吗?我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不是你安排我进这间公司的吗?我会在这里遇见唐奕不也在你的“计画”之中,你为什么还一脸讶异的表情?”似云的语气不愠不火,平静得像是在谈天气。
这倒让嘉羽不知如何辩解了,她确实是计画某些事的始作俑者,但她也没厉害到能将一切细节掌握、预测得一清二楚啊。
眼前似云出乎意料的平静表情,非但没给嘉羽任何不须为事情发展负责的安全感,反倒让她有种山雨欲来的毛骨悚然。
“拜托,我只做了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其他人要做爱做的什么其他事,我可是一点忙也没帮上,连参观都不行。”
嘉羽努力地为自己辩白,她特地强调的语气,不过是开开玩笑,想缓和气氛罢了。
然而,似云听完她的话,几乎是立即转红的脸色,让嘉羽尴尬得想咬掉自己不受约束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