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观赏完了第一个旅游景点,团员鱼贯上车后,导游即带领他们直驱位在杭州佛教禅宗十刹之一的灵隐寺,一路陆续解说该寺的创建历史。
下了车,导游带领团员在寺里逛了一圈,随即给大家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让早听不下话的团员们或拍照或冲向洗手间。看着母亲虔诚的在寺里膜拜,贝妤芩遂随意的到寺外走走,好奇的东张西望。
“小姐,我一见你就觉你有佛缘,来,你看看这佛珠,这可是经过本寺高僧加持过的,可以驱凶避邪,你仔细瞧瞧,多有灵性。”一个穿着类似僧袍的中年小贩见她落单,从胸前的小挂包中掏出一串佛珠兜售。
“谢谢,不过我对佛珠没兴趣。”她笑道,点个头就要走开,明白他那套说词不过是做生意的伎俩。
才要走,那小贩犹不死心的绕到她面前,急切的又说了:
“慢点、慢点!既然你对佛珠没兴趣,那玉石如何?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我看……挂个玉石项练再合适不过,看起来多有气质。”眼看她对宗教饰品毫无兴趣,小贩立刻见风转舵的朝女人爱美的天性下手,一改先前的庄严慎重。
贝妤芩心想推辞,因为早耳闻各风景名胜地区膺品充斥,而她对所谓的玉石又没有研究,杀价又不好意思,只有当冤大头的份,所以,她决定还是等妈妈出来再说。只是这头,那小贩在挂袋里搜寻了会儿,拿出条镶着颗椭圆白玉项练,硬是在她面前比划,喃喃说着如何如何适合她。
“小姐,你戴戴看吧,这白玉看来出尘纯洁,你戴上它,保证谁看了都夸你有眼光。”
瞥眼他所谓的出尘白玉,才要推辞,竟是张着嘴呆愣着。不知怎么的,她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同时还隐隐有股悲伤,奇特的感触让她一时愣住不语。
“算了,既然我们有缘,那么你就随便开个价吧。”见她没啥反应,以为她不喜欢的小贩只得降价以求,半卖半送的把项练递到她面前。
看着他缠定她的眼神,贝妤芩难掩心底怂恿的声音,于是放弃自己的坚持。
“好吧,我看看。”她说,张开手接过那条镶玉坠炼。
只是,她的掌心才碰触到那块白玉,霎时触电似的尖叫出声,一脸痛苦的晕倒在地,吓了那小贩一跳,也惊了周遭的游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而正走出佛寺的潘玉涵,听出是女儿的声音后,更慌得四处张望,匆忙寻找。
看着面无血色的贝妤芩,潘玉涵急得大呼救命。而那小贩,倒不知是伯自己惹上麻烦还是怎么的,转眼已不见人影,留下那乱成一团的场面。
好像被人从脑后敲了记闷棍,贝妤芩觉得昏昏沉沉的揉了揉太阳穴,待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是在梦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睡?”她思绪混乱的迷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记得自己好像刚考完期末考,还和妈妈一道至大陆旅游,然后……她现在到底是回到台湾还是仍在大陆?用力的眨了眨眼,好像这样就能唤回她的记忆。终于,在她一番“努力”下,把记忆拉回到寺外的那一幕。但是……她怎么连和小贩讨价还价都能睡着?太不可思议了!想到这,她不禁觉得羞赧。
原来她误以为自个儿睡着了。
“醒醒吧!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也能睡着?贝妤芩,你不怕遭天谴也得给一起出游的母亲留点面子,天下哪有这种女儿。唉!总有一天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叫顶上的太阳把你给晒成人干!”举起双手,左右开弓的拍打着自己脸颊,霹哩啪啦的打得好不热闹。直打到手酸、站得脚麻,索性回身抱着树,开始用头轻撞那有两个人腰粗的大树干,像只啄木鸟似的。动作滑稽可笑,却是她所知能唤醒自己仅有的方法。
就在她头敲得起劲,再不清醒就会有座小山高隆在她额头时,她终于有那么一点自己就快清醒的感觉,只是背后突然咻地冒起阵凉飕飕的风,这先兆……喝!该不会是那小子来了吧?这怎行!只要一爬起山,没花上三、四个小时,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她现在又不是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能任她爱睡多久就睡多久,再怎么说,也不能丢脸丢到外头去吧?
“不行!我现在没空,你今天就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吧,等回国后,我保证把暑假拨一半给你,怎么样?一半喔,我要睡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陪你爬山呢。”她说,认为这个超级无聊没有人陪的透明人,在如此优渥的交换条件下,应该立刻大手一挥,帮她脱离梦境才是。
只可惜,他今日仍和前几日一般,怪怪的。唯一的差别是,前两天他显得心事重重、意兴阑珊,而今日,好像有精神多了,那神气……让她脑海浮起个“猫捉老鼠”的画面。当然喽,她绝不是那只身手矫健的猫,在他面前,她很安份守己的承认自己还是适合扮演老鼠的角色。但是此刻,他“邪恶”的神态让她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清醒过来。
“你想做什么?”她问,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微笑,不禁头皮发麻,脑中顿时闪过千万个可能性。
难道他觉得爬山爬腻了想换个花样?她猜。但……老天!换什么都成,只要别叫她游泳就行了。姑且不提她泳技不佳的事实,因为就算她是奥运金牌选手,也禁不起他魔鬼教练般的要求。而爬山,顶多是让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游泳……那种虚脱到快溺死的感觉,别说一次,她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你怕我?我有这么可怕吗?”他说,声音温柔得让人觉得通体舒畅,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他轻扬的手更伸向她撞得红通通的额,很温柔的揉了几下。
贝妤芩定住不动,双眸上扬,仰望着他的手由远而近,好像他揉的那颗脑袋没长在她颈上似的。在他的揉捏下,原本昏沉的感觉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辈子,她的头脑从没有如此清醒过。一条条的神经像四通八达的公路般,清楚得大概可以划出路线图来。
好舒服!闭上眼沉醉的享受着,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的回答:
“可怕是不至于,不过有点讨厌就是。”
讨厌?
“为什么?”又是惊讶又是失望,这个答案比说怕他还教他感到难过。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你让我二十年来没睡过一顿好觉,还常常无预警的闯入我梦里,害我每天生活在被偷窥的疑惧中,换成你是我,你难道不会觉得厌恶得想拿把刀把那个人千刀万剐剁成肉泥?”她说,食指不客气的指着他迷蒙的鼻头臭骂。
“原来如此。看来我疏忽了人类的体能原是有限。”他说,明白自己带给她的困扰,但言语间又听不出有愧疚之意。
“什么?!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是觉得我活该倒楣?为什么不张大眼投胎转世当超人?”他那暗指人类该自己检讨体能如此差劲的口气,让贝妤芩霎时像座爆发的火山。
“我不是这意思。”
“哼!我看你就是这意思!”叉腰瞪视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里去。显然的,他从没想过他对她造成的困扰有多大。而这种发泄的快感,让她感到终于出了口怨气,怎么以前骂他时从没如此痛快的感觉呢?兴奋不已的她研究着今昔的差异;同样是骂人,为何今日骂来特别痛快?见他那难以掩饰的笑意,她终于懂了,原来今天她不是对着块不声不响的臭石头,他的回应让她不再有自言自语、浪费唇舌的挫折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