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狡笑已浮上她的红唇,她非给那些贪财好色之辈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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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爷,要不要绝妙诗词书画,过来看看,包你过两天可以派得上用场,说不定还能帮你赢得美人归。”那卖字画的贩子凑近余芊瑛暧昧道。
又来了,就没个地方能不谈论这件事的吗?
“不要!”她凶巴巴地一口回绝。
在日不曾外出,可今日一出门,她才知道,那些以往生意清淡到门可罗雀、一整天见不到两、三个客人探头的书画摊子,近日来竟是抢手得很,随便哪个摊子前无不挤了堆人,挑挑选选的;那认真欣赏的态度好像个个都是文人雅士,而这番时来运转,全拜她余家所赐。
她要选婿不是吗?既然家世比不上余家,那么为了凸显自己,什么玩意儿都使上了,诗词书画、琴瑟筝笛只是其中较正常的;更可怕的是,她还瞧见有人向那路边表演杂耍的学起杂技、吞剑来,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而一切只为了博得余翰林的好感,好一举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地成为余家女婿。在看尽这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的现象,她还能不倒尽胃口吗?她若真要敢这么嫁人,那才是天下奇闻。
兜着怀里准备大展身手的整人玩意,她闷着头憋着满肚子气往回走;虽然没人知道她就是引起这场轰动的主角,但她仍觉得丢死人了,以至于连头都不敢抬起。
而盯着地上看的结果,虽然不怕踩到狗屎,但若真要撞上人,却是想当然耳的事,果然,才不过穿过条街,就直挺挺地撞上个人了。
“对不起。”她一声惊叫,下意识地摸摸自个儿脑门。还好她这回是低着头走路,否则她那俏挺的鼻子又要遭殃了。不过这人还真高,她结实地这么一撞,似乎只撞到他胸膛而已,但此刻她实在是没那精神研究这人是何方神圣,是以道过歉后她拐向一旁继续走她的路。
只是她罪也赔了、路也让了,他还想怎么样?余芊瑛看着那根又移回她面前的人肉大柱子,不论她左拐右拐,他就是挡在她前头,这个人真的很烦耶!
“你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着?路这么大,你就非得挡在我前头不可吗?”恼极了地怒道。她那大小姐性子一使,指着那人鼻子就大骂起来,一点儿都不留情。只是话才冲口而出,认出那根大柱子后,她就觉得这人不但瞎了眼,他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我只是想试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抬起头来,这么垂头丧气的,一点都不像你。”他带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谁说我垂头丧气了?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出神罢了,谁要你在管闲事,你还是快回去陪你的仙儿姑娘吧!少在大街上闲逛,看了就碍眼。”她捏紧怀中包裹气呼呼道。愈是不想那日之事,就愈是想起他俩那满布私情“眉来眼去”的模样,想来就教人觉得恶心死了,更忍不住那尖酸语气,醋味四溅。
“我和她不过是在很偶然的机会里在那酒肆里碰过一次,连同那日再见屈指算来不过三次罢了,既无交情,何来陪不陪的问题?”他耐心解释。
“是吗?我看你们俩挺熟络的,不过那是你们俩的事,与我何干?”她抬头挺胸地往他跟前一站,凶悍道。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那么好骗?反正她瞧他俩就是一副有“奸情”的模样!看来,余芊瑛是早被妒意冲昏了头。
“若真无关,但我瞧你怎么气得像是只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斗鸡般?这实在很难教人相信你真的不在乎。”他也不是故意要泄她气,只是见她那两片鼓鼓的腮帮子,心里就起了阵笑意。而这丫头这几日又闷在余府里,教他心里老挂记着跟她解释这事,如今见着面了,不逗逗她,可太不公平了。
“我当然气了——”她一急差点被他给激得说溜嘴,忙改口道:“谁说我气你来着?我只是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天底下真没两个好人,不是重色,就是好财,粗俗得教人光看就作呕!你要不信,回去自个儿照照镜子,包你看了镜中倒影后,三天三夜吃不下饭。”骂完,她头一偏,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正因为人心不古,才更要张大眼睛明辨是非,但凭那日仙儿姑娘的三两句话,就视我为重色轻友之人?你说,算起来是谁受了委屈?谁又该生气?”他神色一凛,直瞅着她,因她可也欠他一个公道。
“我……”她支支吾吾起来,总不能说她打翻醋坛子吧?“那是因为……仙儿姑娘她没必要说谎。”
“那么,我就需要编织个谎言来欺骗你?”他叹气反问:“若是以往,旁人对我的看法,对于我来说并无差别,只要我清楚自个儿在做什么就行,可是今天……”他无奈地幽幽道:“若你要我起誓才相信,那我就照你的意思。”
“哼!你的誓言值几两银子?谁又要你赌咒发誓来着?再说,你跟我发誓做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头一垂,她喃喃自语般,但已不再那么冷漠,因为这个事实挺教她难堪的,既然她什么也不是,那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显得莫名其妙了。
“无妨,现在不是,不过以后就是了。”他一副大人大量地宽宏道。瞧她赧红着脸,那清秀脸庞下透露着无限委屈,他似也有所决定。
“以后?现在都顾不得了,哪还管得着以后!再说将来会怎么着,谁拿得准?说不定你今天不是大色鬼,可改明儿个就是了,哪还须等‘以后’呢。”一番争辩,她认清了自己似乎没吃醋的道理,神情不再那么地咄咄逼人,但还是耿耿于怀地瞥了他一眼,似是不甘之至。
虽然她仍心存芥蒂,但至少平复了点,那么,该可以同她商量那件要紧事了吧?老实说,打她那天掉头就走,他随后追出,没追着她,却见满城那贴在余家大大小小产业上的招亲告示后,那从未有过的坐立难安,便搅弄得他夜不成眠。又想上她家找她问个明白,又怕这倔丫头还在气头上,不把他扫地出门哪能消她心头怒火!何况,她这会儿还是那余翰林远房亲戚的身份,若他戮破她伪装,也许又教她恼羞成怒,那他岂不弄巧成拙?
唉,在她家门口守候数日,到今日才见她踪影,就不知她对这事的看法又是如何。
“你该听说了你那远房亲戚余翰林要为他千金招亲的事了吧?”
提起这个,她又是一脸愤慨,还带着些许心虚地看着他。
“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这么做好吗?”
站在余翰林的立场,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儿女的终身大事由父母全权作主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余家就她这么个独生女,余翰林弄个轰动的招亲大会,精挑细选自是人之常情,在以往,这般絮闻他顶多是听听就算,但招亲的主角是余芊瑛,这回他哪能视若无睹地置身事外?尽管他们高余两家向为竞争对手,但他相信,他能说服他的父亲,同意这门亲事;但现在余翰林弄了个如此轰动的大会,他反而难以启齿了。
“喝!卖女招婿,有什么好的?真不知那个老顽童心里在想什么!到时招个凶神恶煞,看他怎么收场。”她瘪嘴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