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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他不敢硬闯进那扇门,既便在阿涛昏睡之时,也不敢从门缝偷偷瞅上一眼,哪怕阿涛不会察觉。

  错,在他。在阿涛没原谅他之前,他不要再伤阿涛已受伤的心。

  他一切依她,只侍立在房门口,半步不离。

  可,就那么薄薄一扇门,硬生生阻在门外的他,已被想见阿涛一面的渴望逼至发狂的临界点。

  阿涛现在怎样了?是不是依旧在沉睡中伤心地流泪?心中是不是还在恼他,怨他?三日不曾进食过一口水米,身子能撑得住吗?

  尽管不断有人转告他有关阿涛的所有消息,他却一字也没听人心中,他不亲眼看上一看,心,岂会安下来?

  阿涛却不要见他。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知道:阿涛在他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

  他的心,再也盛不下其他,一个小小的阿涛,已是他今生今世惟一的挂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他渴望见阿涛一面哪,渴念的心揪成一团,渴念得几要发狂。

  但他不敢。哪怕是偷扫上一眼,哪怕是匆匆的一瞥。

  一切,他的错。

  因是他种的,再苦的果,也由他不犹豫地咽下去。

  自己的错,自己偿。

  他偿还的方式,便是任由思念的烈火次次、回回、时时咀啮他的心,直到,阿涛原谅的那一刻。

  他急躁地转来转去,眸中思念的渴切,恨不得将那薄薄的一扇门劈出一道缝隙来。

  “爷——”

  “找到没有?”他猛回身,急迫地迎上贴身护卫的双眼。

  朝阳缓缓摇了摇头,心情一样的沉重。

  他已带人将清玉楼内外细细搜翻了三天,只差挖地三尺,可大公子所说的玉指环,依旧不见踪迹。

  “怎会呢?那夜,我明明将它丢出清玉楼的呀!就算、就算不幸摔碎了,也该有残块可寻呐。怎会寻不到?”

  “会不会是爷记错了?”他也已询问过聂府所有人,却没有一人称看见或拾到过一枚玉指环。

  “不会!我怎会记错!”若真是记错了,或那一幕只是他的梦中所为,该多好!

  就算阿涛不向他表明心意,就算两人就那么依旧情意不明地过下去,他也心甘情愿啊。

  若,那随手的一丢,只是梦,该多好!

  “你再去细细寻一遍,这次范围再大一点,或许我气力大,弹得入了土或远了一些。”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那枚玉指环,他一定要寻回来!因为,那是阿涛的女儿心哪,是他盼了许久许久的回应啊。

  “是,爷。”范围再扩大一点,只怕要挖到漾波湖的湖畔了!低叹一声,朝阳依然领令而去,临走,瞅一眼瘦了一圈的主子,微叹着再劝:“爷,好歹您也坐下休息一刻,哪怕喝上一口凉水。”再这样不眠不休地傻站下去,铁打的身子,又能熬上几日?

  “我没事。你去吧!记得再仔细一些。”聂修炜苦笑着摇首,在阿涛没醒来之前,他惟一能替她做的,便是陪她受苦,替她惩罚他自己。

  无息无声,长长的一个白昼又这样过去了。

  冷清夜,再也没有那清脆的雕玉声轻轻响起;再也没了那一个小小的人儿,微恼地陪在他桌前,无聊地绞着手指,斜首瞧他熬夜审账;再也寻不到那个在烛光下细细赏玉、兴奋雀跃的小小身影。

  阿涛,你何时才会醒来?

  阿涛,要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阿涛,我要怎样做,你才会重新见我?

  阿涛——我想你。

  悠悠的叹息,次次萦绕在清玉楼的上方。

  醒来吧。阿涛。

  “爷、爷!”春枝兴奋地从紧闭门板的房里推门奔出来。

  “小声一些!”聂修炜低斥,“不要扰到了阿涛!”夜深入静,此时,稍稍大一些的声音便觉刺耳。

  “阿涛、阿涛醒了!”四天,四天!终于醒了!

  “醒?醒了?!”他一把揪住春枝的肩,不敢置信。

  “对!对!这次真醒过来了!还嚷着肚饿呢,”

  “真的?真的?”上苍,听到他的祈求了吗?

  “真的!”春枝重重地点头。

  “快、快去给她盛饭啊!楼下不是一直备着人参粥吗?去拿、去拿给她!”天哪,醒了,醒了!

  “是——”她急急地跑下楼去。

  接下来要怎样做?现在他更不能闯进门去,一切等阿涛好起来再谈!

  聂修炜一扫几日来的狂躁,漾起久违的笑脸,兴奋地从楼这一头奔到那一端,恨不能放声长啸几声,以泄四日来积得满满的忧恼。

  “大公子?”四日来一直盯在阿涛床前的老大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首次踏出房门。

  “啊——徐大夫,多谢!修炜多谢了!”他深深地一揖到地,无限感激尽付于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回手为礼,老大夫面对这诚挚的感激,甚觉羞愧。

  “不,聂家一定要重谢您老人家。您这几日辛苦了。”揖了又揖,聂修炜感激得不知怎样才好。

  “大公子也情深意重啊。这几日老夫都看在眼里了,天下恐再没有比大公子更痴情的人啦!”大夫故意回身提高音量,“这四日三夜来,你不眠不休地站在门外,饭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一杯,任是铁打的身子也怕熬不住,听老夫一言,大公子还是休息一刻为好,哪怕坐下待上一会儿也好受些。”

  “多谢老人家关心。”他更为感激地点头一笑。

  “好了,阿涛姑娘没事啦,只要多休息上几日,便又能又蹦又跳喽!倒是大公子你,要多加注重身子才是。”大夫压低嗓音用指比一比房内,“心病还要心药医。”满含深意地又高声一笑,“老夫告辞啦!”

  “我送老人家下楼。”

  “不用、不用。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实,这几步楼梯还是能走的。瞧你——”大夫用力朝房内一喊,“站都站不稳啦,还是省一点力气继续站你的桩吧!”

  大夫挥挥手,自顾自下楼而去。

  轻吁了一口气,聂修炜紧绷的心弦总算能稍稍缓和了一些。

  只要阿涛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七章

  已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

  在万籁寂静的深夜里,在阿涛深陷睡梦之时,他偷偷潜进阿涛的卧房里,隔着低垂的床帏,蹲坐在床前,悄悄低语。

  “今日听他们讲,你去石头阁的路上又迷路啦!还绕着石头阁转了两圈才寻到院门,真的吗?唉,要是有我陪你,该多好!至少你不用老走错路。”

  盘腿对着床帏支颌而坐,聂修炜宠溺地无声一笑。

  “你这个固执的小丫头!都一个多月啦,为什么还不想见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入目?”摇头无奈地轻轻一叹,硬唇闭闭合合,声音细不可闻,“每日早上我出了清玉楼,你才肯跨出房门;到了夜里,我回来了你早巳回房熄灯安歇了。到底何时,你才肯见我一见呢?”

  她还不肯原谅他吗?

  “我知你气我、怨我,怪我随手丢了玉指环,不加珍惜地便扔掉了你的心意。可我已经后悔了,你知道吗?我不求你很快便原谅了我,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不会再向你解释,为何我会丢了玉指环。因为那是我的错,错了,便要勇于承认,便要承担该受的责罚。”

  再轻轻一叹,继续对着床帏喃喃自语:“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向你发个誓:这辈子,我聂修炜只要你一个,不管你出身如何、容貌如何、身份又如何,你,是我这辈子惟一会要的女子。就算你固执,就算你是个小路痴,就算你普通得一如常人,就算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要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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