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成功了,她现在就不必烦了。
“其实雍雍,”希玫平心静气地劝:“你条件这么好,随时随地都有一大堆男人等着让你挑,只要你稍微降低一点点你那严苛的标准,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没结过婚的好男人。”
“怎么降低标准?”婕雍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就像你说的,我的条件并不差,我怎么能忍受我的情人,任何一项条件都低于我?我不想委屈自己。”
“那就没辙了。你要事业有成,又要他财富累积到一个程度,还要有受人尊重的地位……”希玫两手一摊,“这么高的标准,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事业与个性都还没混出个名堂,当然一个个都不够格。”
希玫说中了问题的核心,婕雍当初就是这样不小心看上了以徇。
“所以只有像骆以徇这种,”希玫继续说,“三十几岁不到四十的企业二代,有钱、有权、有被训练出的能力,当然也有身份地位。只不过这种男人,通常都已经结婚了。”
没错,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婕雍制造了原因,就得接受这样的后果。她默然了,电梯门开,她机械似地走了进去。
电梯里挤满了各楼下班的人,人群中希玫不太好再说什么,直到出了电梯——她才问婕雍: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哪走走?”
“不用了,”婕雍还不觉得自己修到这种地步。“谢谢你。”
希玫知道婕雍个性一向坚强,遂不再坚持,“在家要是想找人讲话,打电话给我哟。”
“我知道。”婕雍点点头。
希玫走了,婕雍也该回到她那个廿来坪的屋子去,但晚餐是个问题,家附近她常去的那家便当店每月十五公休,今天刚好是十五号,这表示她得另外觅食。
只好去后面的便当街买个便当带回去了。
婕雍不由得又怪起以徇来;如果不是以徇爽约,她不必沦落到又要吃便当的地步。
怨怼的步子重重踱在便当街上,婕雍愈想愈懊恨。她当然有理由恨以徇,虽然刚才希玫口口声声提醒她造成这样的下场她自己也得负责任,但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前两年以徇都能排除家庭的问题与她交往,现在却做不到?
秋末的黄昏,阳光早隐蔽不见,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空,让人心情更加暗沉。婕雍边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一抬头,发现自己刚走过那家面线摊。
左隽擎。
婕雍心生一念,竟回头走向面线摊,摊前仍是上回那位女孩,婕雍现在知道她是左隽擎的妹妹。
“嘿,是你呀。”妹妹看见是婕雍,没喊欢迎光临,她猜婕雍不是来吃面线的。
她猜对了,婕雍看着妹妹,一字一字清楚地说:“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能联络得到你哥哥。麻烦你告诉他,如果他搬来跟我住,我不收他房租。”
“嗄?”妹妹楞了一楞,这没头没尾的话,她不太懂。
婕雍也不需要她懂。
“你照这样跟他说就行了,他知道的。”
妹妹还是呆了一会,才明白婕雍在说什么,也才能领会婕雍要传达的是什么,她应了一声,“喔。”
婕雍满意地笑了一笑。
“谢谢,麻烦你了。”
她转身离开了,然而当她离开的时候,她脸上原先的那些阴霾神色已经一扫而空,换上了一抹略带得意的胜利浅笑。
找个男人来跟她同住……够以徇抓狂了吧?
婕雍相信隽擎就算没电话,但和他家人一定有某种联系的方法。这假设果然正确,隔天她下班回到她公寓三楼的住家,电梯门一开,赫然看见隽擎就坐在她门口的阶梯上等她。
婕雍怔了一怔,“你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有人免费邀请我来住,我当然要积极一点,以示感谢。”他那张俊挺的脸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婕雍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还真是迷人,自己的心刚才都动了那么一下……
真是,太不够定力了吧?!婕雍暗骂自己两声,同时对他的口气也不友善了:“你怎么上来的?怎么知道我住这户?!”
“我本来在楼下等,”他慢条斯理地说:“后来有位太太下楼,问了我要找谁之后,不仅好心让我进来,还告诉我程婕雍住在哪一户。”
婕雍这栋楼不过十来户人家,搬迁率又不高,每家都住了几年以上,各户人家姓啥叫啥多少都知道那么一些;隽擎靠他那张足以迷死人的俊脸,加上他舌灿莲花的口才,当然能让人放他进门,搞不好还帮他提行李呢。
只不过连她的名字都被报出……婕雍不得不怨邻居多嘴了。“厉害呵!连我叫什么都打听到了。”
“过奖过奖。”隽擎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进来吧。”婕雍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的行李不多,不过是个小小的旅行箱,只不过那皮箱实在价值不菲,LV的注册商标,大大地印在皮件上的任一角落。
“真高级呵,用这么名贵的皮箱。”婕雍忍不住讽:“你以前是暴发户是不是?”
他倒不在乎婕雍的奚落。
“我那时钱是赚得满快的,不过也去得很快就是了。”
“这只皮箱卖了加减也能还点债。”婕雍更揶揄了。
“你要吗?”他一脸认真,“当年六万买的,砍头价卖你三万就好,保证不退货。”
婕雍啐了一声,很不屑的样子,反手关上门。
隽擎站在婕雍家的客厅里了。他环视这屋子,很明显看得出没有经过室内设计师敲墙补砖的大规模装潢,一切依原来的隔局添购家具,然而不管配色、采光、摆设,都将这屋子妆点得温馨而具特色,处处显示出主人的巧思与格调。
“你住这间。”婕雍打开了一扇房间的门,领他进去。
这屋子只有两间房间,除卧室外,这间原是婕雍的书房,不同于客厅是全西式的家具,书房里有些中国式的素材,紫檀的开放式书架颇具古意,那张大书桌,则是原木的古家具。
隽擎似乎对那书桌有些兴趣,抚摸检视了一下材质,在行地道:“明代的木头?”
婕雍微讶,“你看得出来?”
他眼里头精光一收。
“怎么可能,胡乱猜的。”
才怪!婕雍才不信他是瞎猜的,市面上仿古古制家具那么多,能一眼看出端倪,绝对不是大外行。
“齐白石的字,”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墙上的一幅篆书。“真的还是仿制的?”
“真的。”婕雍走近,“我男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男、朋、友!”隽擎念着这三个字,那超级惊讶的表情,好像在念:原、子、弹!
“我不能有男朋友啊!?”婕雍不悦。
“当然可以。”隽擎夸张的口吻,又回归到平日那种凡事不在乎的表情,好像他刚才的诧讶是一时内分泌不正常。“他送你齐白石的字当生日礼物?哇!真有水准。”
“不是他有水准,是我有水准,”婕雍驳,“我从小练书法,一直很欣赏齐白石的字。”
“原来是你有水准,”隽擎夸大地学着婕雍的语气。“失敬失敬。”
婕雍懒得理他那欺负人似的夸赞,不过他的问题又来了,“我搬来跟你住,你男朋友不生气?”
婕雍仰头的样子,很像一只骄傲的白鹅。“这是我的屋子,我爱怎样就怎样,他哪管得着。”
“嗯,够强势。”他这话不像赞美,似乎更像在为她男友感到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