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菁不着痕迹地甩开他,警觉地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我坐在这里会妨碍你的用餐情绪,害你吃不下。”
“有像你这样的美女作陪,”他找到机会放肆地上下打量她,“我求之不得,怎么说妨碍情绪?”
“这样?那我就留下来当陪客好了。”这鬼家伙,还想耍什么把戏?织菁自认也不省油的灯,她撑出一个甜到腻死人的笑脸,“哦,义大利面要加cheese才好吃,我来帮你加……”她殷勤地拿起桌上的起司罐替他服务,姿势妩媚到极点。他既然还想玩,那她就奉陪。
果然璟瞿有那么点被吓到了,他讶道:“怎么你忽然变体贴了?”
织菁祭出她最柔媚温存的眼神,“当你变温柔的时候,我就会变体贴。”
她的一双凤眼太会勾人,妍妍艳艳,转盼留情,璟瞿原本想引诱她,这会却不由自主地为她所迷惑……他赶紧正了正心思,勉强笑道:“温柔不好吗?我只是觉得我上回的态度似乎让你对我有些误解,误会我就是那副样子。”
死人!还想撑到几时?织菁没耐心地点明了:“温柔当然好,只是有目的的温柔,那我就不敢领教了。”
璟瞿心一懔,却还不肯承认。
“我能有什么目的?”
织菁冷艳一笑。
“这得等你告诉我。”
他扬起眼眸,盯着她,织菁的眼神也正对着他,霎时四只眼睛有如两军对峙,双方眼里万箭齐发,半晌之间已经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地大战了好几回,双方都不肯示弱……
末了,还是璟瞿先认了。他坦然大笑,“你一向都这么聪明?还是我太笨拙?我相信我讨好你讨好得挺成功的。”
织菁倩然一笑,“你是满成功的,只不过你表面上讨好我,心里却在讥笑我,不小心让我发现罢了。”
“我真的这么失败?”璟瞿纳闷。
织菁咯咯又笑,“奉劝你要是想改行,千万别去当演员。”
“谢谢。”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不客气。”她极故意地回他。
“既然你不欣赏温柔的我,我想我还是回复平日样子的好。”色诱不成,璟瞿索性挑明了说:“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得到我今天要你来,又费心布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想想,”织菁眼珠子滴溜地转了两转。“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答应卖你这只镯子?”
“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不过你既然把它看成一桩买卖,我们也就回归现实,”他就事论事:“这镯子我出价三百万,你认为如何?”
“我猜想它是个古董,但我其实并不知道它的价值,”织菁抬起手腕,那镯子在她手上转了转。“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卖。”
“这是明朝的古玉镯,顺便提供你一点资讯,在拍卖场上,它最多可卖到一百万左右。”他一脸正色,十足做生意的口吻:“如果三百万你不满意,我可以再加价,五百万。”
钱,人人都爱,所以当织菁听到五百万这数字时,说她不心动,那是骗人的。五百万,她可以拿来做多少事!但她仍是只能惨惨地说:“别说五百万,就算一百万我都已经满意极了,但我满意没用,我不能卖啊。”
好吧。色诱没用,利诱也不行,璟瞿祭出其它招术:“你想不想要典晴的装潢案子?”
织菁立刻就听懂了。她张大了嘴巴讶道:“你拿那个当条件?你实在是……”
璟瞿不顾她指责与否,直接说下去:“剩下没装潢的四家餐厅,统统交给你设计。还有,明年我们预计在台中开的新饭店,也让你全权负责。”
这已经不只是利诱,而是威胁,拿她的事业做威胁,不卖,就没有工作。
“如果我有高血压,现在一定被气到血管爆掉。”织菁咬牙切齿地说。
璟瞿微微得意地笑了,他踩到织菁的痛脚了吗?
“这只是一只镯子,但我提供你的是事业、金钱和未来,你说值不值?”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只镯子?”织菁无限为难地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十分不解。“它虽然长得跟一般镯子不大一样,但有那么特别吗?”
“有那么特别?”璟瞿重复着她的问话,随即猜到:“你一点都不知道这只镯子的故事对吧?”
织菁懊恼地,“我只知道我姑姑给了我这只镯子后,我就连续倒楣。”
他笑了。
“既然是你姑姑给你的镯子,我想你该去问她原因,你会知道,这镯子真的是独一无二的。”
“我会的。”她哼,眼角瞥到他面前的餐点,还如同刚端上来时的模样,连动都没动过,不由得问:“你还不吃?都冷了。”
“你之前预言得对,我真的都没胃口了。”他狡猾地笑笑,招来服务生,准备付帐。
织菁这才明白,原来他打从一开始就存心算计她,什么中饭没吃所以改地点在这餐厅!他根本是想藉这餐厅浪漫的气氛,先化解她的心防。
居心叵测、诡计多端,这家伙真可怕。
服务生送签单来给璟瞿签,织菁这回大大方方地让他付帐,完全不想抢。签完单,两人有默契地站了起来,心里都十分明白,今天已经再没什么好谈的了。
织菁瞄了他一眼,算是再欣赏最后一次他俊逸的脸庞、英挺的身材。她忍不住道:“其实你温柔的时候,还满让人喜欢的。”
他回以一个暧昧的眼神,话中有话:“如果你愿意把玉镯卖我,我一定会让你更喜欢我。”
“你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织菁没救似地喟叹。
他丝毫不愿在两人的唇枪舌剑中吃亏,“我就算可爱一点,你也不见得肯卖我镯子。”
织菁没再答话,心里却深深觉得这家伙实在是非她族类,摇摇头,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餐厅。
织菁急于知道镯子的来历,所以提前回宜兰一趟,一探知姑姑有空,她立刻毫不考虑地直奔姑姑家。
“这镯子快要搞死我啦!”织菁一见姑姑,就抱怨连连:“有人缠着一直要我卖呢。”
“不能卖!”姑姑紧张得连坐都忘了坐,“我吩咐过你的,你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织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烦闷地道:“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卖吧?”
姑姑点点头,先去泡了杯茶才回来坐下,像是这故事会花她很多时间似的。
明朝的时候,在江西临川,有个玉雕师傅,收了个徒弟──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男孩非常聪明,没多久就把师傅的绝活都学会啦,不管是竹雕、牙雕,还是玉石,富家官家交代下来再细的活儿,都难不倒他。
铺子的对面,是个做茶叶生意的。夫妻俩有个女儿,管得极严,女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偶尔帮忙看看店,平日呢,就只管坐在房间靠窗绣花。
女孩的窗,恰好正对着男孩雕刻时坐的板凳,于是男孩看着女孩手里一张素素的枕面,不一会儿便多了对鸳鸯,又缀上几朵芙蓉,再飞来一只展翅的凤凰……女孩则看见一只平白无奇的象牙,在男孩手上化作一尊观音,踩着浮云,手持玉露瓶,插着柳枝,柳枝上还有水珠……
对着望着,两人就这么日久生情了。男孩母亲从乡下来,让男孩央着去对门提亲;茶铺子夫妻早知这男孩聪明上进,也就应了。男孩真是开心,师傅也替他高兴,送他一块未琢磨的璞玉,告诉他:磨吧,里头会有块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