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昙霓关心地问。“涂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颐颐轻轻地说,还神经兮兮地笑了下。“闻去买东西了,还是我替她开门的。”
昙霓认识颐颐这么久,从没见过颐颐如此脆弱而无助,她忍不住叹道:“可怜的颐颐,你一定难过死了。”
“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报应?”颐颐低低的,深思地开口。“因为我从前一直拒绝人家,所以现在闻也拒绝我。”
“这是两码子事。”昙霓摇头。“只是,你要跟涂莎争,那会很辛苦。”
“我应该再继续辛苦下去吗?”颐颐困惑地抬头,指望昙霓给她一个答案。
“你希望我怎么说?”昙霓苦笑。“说值得吧,闻不过也只是个男人;说不值得吧,偏偏他又是个很出色的男人。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了。”
“真是废话。”颐颐也叹了口气。
“是你要问我的嘛,我又不是你,怎么能替你回答呢?”昙霓很无辜。
“我是不是很笨?”颐颐伤心地问昙霓。
“是啊,”昙霓半真半假地回答她。“那么多男人等着你挑,你偏偏挑上一个最麻烦的。不过要你现在放弃他,你肯不肯呢?”
颐颐怔怔看着昙霓。
是啊,现在涂莎都回来了,他的“元配”都出现了,要她放弃,她肯不肯呢?
颐颐没有答案了。
第七章
那天在昙霓家跟她谈过之后,颐颐不是没好好想过,闻既然还没离婚,是不是她就该祝福闻与莎幸福美满,不要再抱持希望?她似乎应该离闻远一点,不要见到他就没事了。
于是颐颐真的认真想过,要把闻提供的那个传记的工作辞掉,切断一切联系,她跟他就无关了。
然而,想归想,真正要去实现,还得有一种彻底的勇气。
这个晚上,昙霓要加班,颐颐就像是被世界遗弃地仅剩一人了。她去以前的公司找昙霓吃了晚饭,昙霓赶着回去工作,颐颐就被流放到大街。天空飘着属于冬夜的寒凉微雨,把她飘逐到骑楼下,闪耀着霓虹店招的商店繁华,人来人往是下班后放轻松的灵魂,颐颐却觉得孤独。
早上她坐在电脑前,写着传记的序文;下午她飘浮在社区的游泳池里,随波飘着,好像整个人都在游荡;晚上这无边无涯无底的无聊一天终将结束……
她不由自主地想,闻现在在做什么?在床上?在涂莎的怀里?红潮跟汗退尽的脸庞,还留着激情的余温,他含笑的眼眸里,映着的只有莎的一颦一笑,他的脸上洋溢着颐颐从没见过的愉悦与幸福……
这样的想法,几乎足以杀了她。她深吸一口气,只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她就要疯了。
她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个冲动,把颐颐推到安静的街角,她拿起行动电话,拨了闻的电话号码。
“喂?”闻接起了电话,发话的空间异常安静,似乎不在莎身边。
“我是颐颐。”颐颐靠着雨水泼湿的墙,街道上一片潮亮的光影。她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想把你爷爷的那些资料还给你。”
“为什么?”闻似乎有点恍惚,淡漠的语气,空荡荡提不起劲。
是怎么了?颐颐不由得关心,却又立刻恨起自己来,不是说了要决断的?她压抑住心中的波动。“没什么,我找到别的工作了。”她随便挑了个借口。“找个时间我把资料都拿过去还你。”
“你确定?”闻的声音里听得出惋惜。
“嗯。”颐颐的声音放得好低,低得像蚊子叫。
闻当然没理由妨碍颐颐找更好的工作,他只得叹了口气:“好,你说时间。”
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念飞至颐颐的脑袋,她脱口而出:“就现在吧!”
资料都放在她的大包包里,她没整理也没拿出来,而且不知为何,她总有个感觉,闻现在是一个人。
“现在?”闻一讶。
“我现在刚好在你家附近。”颐颐说了谎,但是她突然很想见闻,很想很想很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可以单独见他,若改个时间,他身边又有莎,颐颐不晓得再度面对莎她还撑不撑得住。
颐颐的坚持让闻再度愕然,可是除了他自己今天的心情涣散之外,他想不出任何拒绝颐颐的理由。“好吧。”
“你等我,我立刻就到。”还没挂掉电话,颐颐已经随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
几十分钟后,颐颐已经身在闻家里了。客厅里状况依旧,家具也摆得满满的,但莎不在,似乎整间屋子就都放大而空了起来,空空的……颐颐不禁望着闻,连闻也是空洞洞的。
闻看看颐颐,想给颐颐一个笑容,却失败了。怎么回事?他今天竟然很怕颐颐的眼光,那样柔情的,洞悉的眼光……
他暗吸口气,把注意力移转到公事上。“你真的不肯再帮我整理传记?这样我又得很辛苦地找人了。”
只是这样的损失吗?颐颐在心里喟叹。“你认识的人这么多,想找个像我这样能写点东西的人一定不少。””
“也许吧。”
闻的回答像不经意的随口,这么生疏吗?颐颐和闻之间的关系就止仅止于此?她忍不住问:“涂莎不在?”
闻的脸上浮现颐颐没见过的淡然冷漠,残酷地嘲讽:“不晓得沉溺在哪个新欢的怀里。”
故作坦然的刻薄表情,颐颐却猜得到闻的内心其实正在滴血。她不解,闻跟莎应该是极相爱的不是?为什么才短短几天,就可以由热到冷,完全不近常理?
门口有声响,钥匙的声音在碰撞,门被打开,是莎回来了。身上凝着微醺的气息,唇角还留着刚才狂欢时的笑意。
“咦!钟小姐。”莎先打招呼,随手摘下脚上的高跟鞋。
“我来还资料。”颐颐暗暗叫糟。她之所以挑这时候来就是因为莎不在,哪晓得莎在这时候回来。
“啊,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莎甩下皮包,光着脚去开冰箱门,如同往例拿出一瓶矿泉水就着瓶口灌。
闻从莎一进门,就冷眼望着她,一种森冷的安静,掩不住那深沉星眸中的一抹风暴。
“有人找你,”他冷淡说。“电话留言。”
“是吗?”莎漫声应,随手按下答录机,录音带倒带的声音嘈杂了一会,播出的是个陌生的男声:“,只想告诉你,你令我失魂乐魄……还有,我想你。”
太热情的声音,潜藏着压抑不住的着迷,字句中的暧昧……一切都太过明显,颐颐终于明白闻情绪低落的原因。
“喔,这个。”然而莎只是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听完它。
“为什么把这里的电话告诉你外面的那些男人?”闻抿唇,脸上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
“因为我不想瞒你。”莎不解释,不辩解,出奇地坦然。
闻的脸白如冷瓷,唇失了血色,无情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诚实?”
莎静默地扬起眼神对上他的,似乎对于这种场面太过熟悉,熟悉到厌烦。“怎么?又要吵架?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厌烦的肯定不止莎自己。闻的眼神变得冷漠,脸色阴郁:“说好什么?要我随便你在外面跟男人胡搞?”
莎妍丽的眼眸瞅着闻,从她眼中流露出的真情绝不是假,但她仍慨然道:“我说过,不管我在外面认识什么人,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你为什么总是不懂?”
一旁默不作声的颐颐,在听见这些话时显然了。这难道就是闻与莎之间的爱情模式?但爱情不都是自私难以分享的?否则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恋故事了。